秦忠盡管心裡還有些糾結,但也不敢再耽擱拖延了,趕緊動手剝去阿南身上的衣物。那一層層血衣,殷紅如殘陽,絢爛而悲涼,秦忠内心一陣激憤,尤其映入眼簾的那一整片脊背,血痕縱橫交加,如斑駁剝落的壁畫,更恨不得沖到沈铎的跟前殺之而後快。
秦忠先是将傷口上的膿液和血水擦拭幹淨,然後再撒上金瘡藥,塗抹勻稱。這一整個過程秦忠心無旁骛,心思全都放在阿南的傷勢上了。這傷口不但深得皮開肉綻,且布滿整個脊背,秦忠盡管小心翼翼,慎之又慎,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剮蹭到傷口,可還是疼得阿南撕心裂肺,咬着牙關“嘎嘣嘎嘣”作響。
秦忠急的一腦門子汗,手忙腳亂地安撫道:“就快好了,你再忍一忍……”
一連三天,秦忠幾乎寸步不離地從旁照料,可阿南的傷勢卻絲毫不見好轉,反而熱病不退,時常神志不清地說胡話。秦忠千愁萬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出去碰一碰運氣,指望着沈铎那厮良心發現不趁機落井下石,那無異于鐵樹開花公雞下蛋。
秦忠做了一番布置,安排了兩個心腹衛兵守在阿南的營房門口,并再三交代不可放任何人進去,然後又去庵爐照常取藥,隻是這一回取了兩次的藥。庵爐裡的人不疑有他,隻當是圖方便,反正這藥也并不對症,他們隻管跟沈都尉交差,至于旁的,那就不是他們該管的了。秦忠裡裡外外地忙乎了一通,總算是将那些人糊弄過去了,然後才悄悄地換了一身行裝蒙混着出去。
掌管軍營的大權雖然捏在沈铎手裡,但并未限制秦忠等人的人身自由。秦忠之所以這般謹慎,就是擔心沈铎會趁他不在營中時對阿南下手。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好在他的運氣還不算壞,正當他出了營門在街上沒頭蒼蠅似的亂轉時,竟遇上了阿柳。
秦忠想着阿南如今的情況,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并未打算跟阿柳說這些。不成想阿柳的消息竟如此靈通,她不但早就知道了,還在營門口守了好幾天。幸而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被她給等着了。
“秦大哥,阿南将軍現在怎麼樣了?”阿柳一臉的擔憂,急切道。
事已至此,秦忠也沒什麼好隐瞞的了,便将阿南這些天的情況如實相告。阿柳聽罷,更是心急如焚,“阿南将軍處境艱難,眼下又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更是離不開人照料了。秦大哥,你能否想個法子幫我混進軍營,我來照看他。”
秦忠一聽這話,立馬回絕了,“不成,這可不成,軍營那是什麼地方,你去了不是羊肉虎口嗎?況且叫阿南知道了,也斷不會同意的。”
阿柳也不好再為難了,隻憂心忡忡地喃喃自責,“唉,我真是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
秦忠心裡暗自感歎,這阿柳姑娘倒是有心了,隻是阿南事先有過交代,他也不能孤注一擲,铤而走險,到頭來害了阿南也害了阿柳。
“不過眼下倒還真有一件事興許你能幫得上忙。”
聞言,阿柳眼睛一亮,道:“什麼忙,秦大哥你隻管說,但凡我能做的定義不容辭。”
“藥,阿南現在最缺的就是藥,軍營裡掌管庵爐的都是沈铎的人,熬的藥根本就不管用,說不定還有毒呢。阿南這些天用的藥都是我之前治傷時剩下的,現在也用完了。”秦忠愁腸百結,長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如果有個大夫就更好了。”
阿柳想了想,道:“秦大哥,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