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國位于三苗之北,與三苗接壤,所以白澤一行這一路都是在向北行進。
因為路上刻意放緩了速度,所以直到天黑的時候,他們還沒看到驿站,反而走到了一處山谷前。
先行去探路的哨兵來報:“報~前方山谷有落石,阻斷了前路,不能通行。”
白澤聽後便吩咐無影:“傳令下去,隊伍原地休整,等前路暢通了再趕路。”
在車上的阿塗看到大家都停了下來,也下車準備透透氣。
等她下車後才發現,他們隊伍所在之處是個岔路口,路口右拐的路便是白澤他們原計劃要走的,現在那條路已經被幾塊巨大的落石堵死了。現在那裡正有不少人在敲打着巨石,他們需要把巨大的石頭一點點敲碎,然後等到石頭變小些之後,再用繩子拴上,用馬将石頭拉出來。清理落石一看就工程不小,至少需要兩三天的功夫,今晚看來路是通不了了。
除了白澤他們這支隊伍,還有好幾個商隊也像他們一樣滞留在了此處。陵國富庶,很多商隊都需要去陵國做生意,這條路本是最快最好走的路。現在路堵了,他們也都被堵在了這裡。
這個時節因為雨水多,時不時就會有塌方落石。大家都是走南闖北做生意的,對于落石阻路之事也都是見怪不怪。臨近傍晚,好些個商隊都搭起了帳篷,點燃篝火,篝火上還煮着熱湯。在曠野中,篝火一方面可以保暖煮飯,也能防止野獸靠近。
人們聚集在篝火旁,天南海北的喝酒聊天,講各種奇聞轶事,也聊家鄉的娘子和孩子。
有個大漢喝得興起還擊起了缶,唱起了歌謠“
式微,式微,胡不歸?
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
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一時間,曠野上的人都被歌聲吸引,不少人都被勾起了思鄉之情。阿塗這是第一次出遠門,覺得眼前的景象既新鮮又有趣,不由地也駐足一旁認真地傾聽起來。
一個樣貌周正穿着白色绫羅的郎君,本來正在喝着下人送上來的溫湯,一擡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女郎。
此時天色陰暗,無邊曠野中,一個容貌出塵的女郎正認真聽着歌謠,火光映在她臉上,神情平靜中帶着一絲哀傷。郎君看的心裡一動,久久盯着她沒有回神。
歌謠唱完了,阿塗也轉身準備去尋白澤。眼看女郎要走,白衣郎君趕緊走了過來,他伸手攔住阿塗,拱手說道:“在下周複,是陵國商人。剛見女郎,一見傾心,冒昧請問下,女郎是否婚配?”
阿塗轉過身看着他,心裡想着:“自己這是被表白了麼?”
她猶豫着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雖心悅阿隐,可是他直到離開都未曾與自己承諾過什麼,想來在他心裡,自己一個苗寨孤女也算不得什麼吧?想到這裡,阿塗又搖了搖頭。
周複見她良久未答,本來已經有點灰心了,此刻見她搖頭,眼睛立刻又亮了,高興地說道:“在下也未婚配,可否得知女郎芳名以及家在何處?我對女郎心生愛慕,想上門求娶。”
白澤此時正在吩咐屬下安營紮寨,準備今晚直接在此休息,等巨石清除了再過山谷。
剛吩咐完手下,轉頭他就看到一個郎君正在與阿塗說話。看那郎君一臉的癡迷愛慕,白澤皺了皺眉頭走了過來。剛過來就正好聽到郎君說要求娶阿塗。
沒等阿塗回話,白澤便冷冷地開口:“芳名就不用了吧。至于住處,她是我陵國二公子府的人。”
周複本是陵國商人,他們這些經商之人,就怕的便是得罪權貴。見到白澤過來,本來就覺得有些眼熟,因為夜色昏暗,一時沒認出來。但聽到來人說到“二公子府”,他哪裡還有認不出來的。
排行為二的世家郎君雖多,但是在中原能被大家稱呼一聲二公子的,隻有那個人......想到白澤的名聲,即便此時天冷,周複還是被驚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自己剛才竟然是在跟二公子搶女郎?!”
周複趕緊行了一禮,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拜,拜,拜見,見二公子。是我唐突了,還請您大人大量原諒我無知初犯。”
白澤撇了眼周複,見不過是個樣貌普通的商人,也就沒多加為難,隻揮了揮手,讓他離開了。
“阿塗實際上挑剔的很,她會看上的人,怕不是隻有阿隐那種長得招搖之人。”想到那個消失不見的阿隐,白澤不由得眉頭皺得更深了。
看到阿塗穿得單薄,白澤立刻脫下了身上的鬥篷給她披上,囑咐道:“中原不比三苗,晚上穿這麼少是會染病的。”
鬥篷上還有着白澤的體溫,阿塗穿上後身上的寒意立刻少了幾分,她溫聲道:“多謝師兄。”
與剛認識時的敷衍不同,阿塗此刻是真心感謝這個便宜師兄。雖然他接近自己别有目的,但是他也确實一直在幫自己。
白澤也能感覺到自己這個小師妹對他有了一丁點兒真心實意。
經過剛才這個小插曲,阿塗覺得心情都好了一些,便和白澤開玩笑說道:“這還是頭一個說愛慕我的人呢?就這麼被你吓跑了。”
白澤斜了阿塗一眼,冷冷地說道:“要不,我現在讓屬下把人給你捉回來?今晚就在這兒拜堂成親?”
見他作勢要喊人,阿塗趕緊伸手攔住,讪讪地笑着說:“那倒也不必那麼急……”
看着她的笑顔,白澤嗤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現在天上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大片的雲彩遮住了不少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