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痛痛快快地大罵了一頓後,老媪取下了胸前挂的銀鍊子。鍊子下面是個小銀瓶,她從裡面拿出兩粒藥丸,喂了阿筠爹一顆後,自己也吞了一顆。
衆人知道,這是劇毒。卻并沒有人去攔她,殺了這麼人,甚至還害了那麼多無辜之人,他們是活不成了。
阿塗心裡不忍見老媪走上絕路,理智又告訴她,這樣解脫也好。她閉上了眼,半晌又重新睜開,靠近老媪耳邊說道“我是三苗大巫阿塗,我以大巫之名允諾你,那個人我會幫你找到,然後我來替你殺。”
老媪眼睛亮了下,嘴角溢出了血,還是笑着拉着阿塗的手謝道:“多謝女郎,要是早一點兒遇到女郎就好了,阿筠,一定會很高興認識女郎。”
說完話,側臉看了眼早已沒了氣息的阿筠爹,握着他的手,慢慢閉上了眼睛。
“阿筠啊,爹娘來陪你了。”
回客棧的路上幾人都沒有說話,每個人都是又悲痛又憋悶。
這場悲劇說到底該怪誰呢?
老媪夫婦是很可恨,他們讓那麼多無辜之人痛苦慘死,讓無數人家支離破碎,可是失去了女兒的他們也同樣可憐。
那些長舌百姓也以為自己隻是閑言幾句,并沒幹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可是言語如刀,最終讓一個年輕的女郎失去了生命。
或許更應該恨的是那個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施暴之人,一切罪惡的根源。如果讓我抓到他,一定......所有人都在心裡想起了老媪的蠱。
原來恨極了,人是會變得殘忍的。
白澤和阿塗走在最後面,大大的兜帽遮住了阿塗的半張臉。
看着她,白澤終是不忍心,伸手将人直接攬入了懷裡,靠着溫暖的胸膛,阿塗憋了半天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洶湧的淚水浸濕了白澤的胸前的衣襟,連他心裡也似乎被染的濕漉漉的......
白澤一行人在益州停留的并不痛快,等事情了結了,衆人都想着早早離開。
為了不打擾百姓,白澤下令在清晨出發,所以無影早早就起來準備好了馬車。
安排好一切的無影走了過來,禀告道:“主子,四處都沒看到阿塗女郎。”
白澤:“她之前有說去哪兒了麼?”
無影:“沒有,要不然屬下出去找找?”
白澤正要一起去尋找,就看到阿塗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阿塗,他趕忙迎了上來,笑着問道:“難得你這麼早起來,去幹嗎去了?”
見是白澤,阿塗把藏在寬袍中的手往裡縮了縮,遮住了她手上握着的一個小銀瓶。
阿塗:“今日狗蛋兒娘上山入了道觀,我去送了她一程。也順便,拜祭了下老媪。”
她神色雖然平靜卻還是有些悲傷,提起老媪,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白澤見狀,溫聲勸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就不要再想了。”
阿塗點點頭:“嗯,咱們走吧。”
走到城門口時,馬車又停下了。
阿塗從車窗探出頭去,就看到清晨原本應該空蕩蕩的街道此刻站滿了人。
郡守李修早已經帶着全城的百姓在此等候了,他們是來送别的。
長長的街道一眼望去,盡是百姓。看到白澤他們出現,所有人都自發地跪在了街道兩旁。
李修站在城門口,蒼老的臉上滿是淚痕。
他對着白澤躬身長揖,滿臉的自責,“二公子,此次劫難皆是我管理疏漏之過,讓百姓受此災禍,是我之過,請您責罰。”
白澤伸手扶起他的胳膊,并未責難反而勸慰道:“此是人禍,非你之過,硬要說,也是人心之禍。況且老大人苦守邊郡幾十載,功過本就不是一時一事能說得清的。老大人勿過度自責,以後如何對待百姓,讓益州恢複生機才是正事。”
白澤又叮囑了他幾句政務之事後,才揮别百姓,下令啟程。
阿塗坐在車上,掀開車簾回頭望去,他們已經走出去了很遠,百姓都還在跪拜着。
很多年之後,益州的百姓也都還記得一個戴着寬大兜帽的美貌女郎和他們的二公子路過益州之時解救了一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