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陳枳在陪嫁丫頭的攙扶下,給崔大夫人請完安後又趕去服侍崔楠起床。
大司馬府規矩森嚴,媳婦不僅要伺候公婆還要照顧夫君,所以陳枳每日甚是辛苦。即便昨夜又被毒打了一頓,今日也不得閑。
因為崔楠有怪癖,怕傳出去有損名聲,所以大夫人命人給他的屋子加了雙層楠木門,這樣即使裡面有人被打死,外面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響。
小丫頭剛推開厚重的楠木門,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惡臭的味道,讓主仆二人都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但是沒辦法,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陳枳朝着昏暗的屋内輕聲喚道:“夫君?”見沒人答話,主仆二人往裡面又走了幾步。等到她們看清屋裡的場景,陳枳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小丫頭更是直接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驚恐的喊叫聲響徹司馬府。
廷尉府後院,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正躺在躺椅上休息,他便是掌管刑獄的廷尉齊金林。廷尉府是個清水衙門,主理各級官員家眷的刑獄案件,尋常百姓的案件并不會上報到此處,所以他每日清閑的不得了。
不同于年輕官員,齊金林是個老油條,是個能躲清閑就躲清閑的主兒。本來他計劃的好好的,在官衙裡點了卯,等着看下沒什麼事便回家去了。
正當他惬意的哼着小曲躺着時,一個衙役忽然上前來報:“大人,南川城外牆根下被扔了幾個死屍,經辨認都是司馬府的侍衛。”
聽到這個消息,齊金林吓得趕緊從躺椅上彈了起來:“哎呀,你沒搞錯麼?怎麼就扯到大司馬府了?”他已到知天命之年,本來準備過兩年就緻仕歸鄉的。這個時候遇到大司馬府的案子,一個處理不好,他的仕途可就到頭了。
想到這兒,他趕緊打起精神來,沉吟道:“還是先遞個帖子到大司馬府打探下口風再說吧。”
沒想到帖子還沒送出去,門下就又有人來報,說大司馬派府上的大管家上門了。
吓得齊金林慌忙起身穿鞋,趕緊準備迎接。還沒等他把鞋穿上,大司馬的人已經堵到了後院的門口。
大管家:“廷尉大人,我家大郎君今日罹難,我家大人懇請廷尉大人速速查出真兇,還大郎君一個公道。”
聽到這話,齊金林腿更軟了,本來死了幾個侍衛就算了,怎麼連崔府大郎君也死了?!南川城的人誰不知道崔府就那一根獨苗啊!這要是處理不好,别說仕途了,自己的命都可能也搭在裡邊了。
大司馬背後是崔家本就是六大世家之一,崔夫人更是出身大世家向家。大司馬有兩個百年世家在背後撐着,到了他這代,又掌管着陵國的軍需命脈,民間甚至有甯可得罪殺神,不可得罪司馬府的說法。而廷尉呢,說得好聽點兒是個從三品,但是不說自己品階上比大司馬差了足足有五階。光是自己出身寒門這點就與大司馬隔着天塹鴻溝。
齊金林這也實在是太背了點。雖然不願趟這趟渾水,但是事情已到了面前,也隻能硬着頭皮帶人去司馬府先探查了再說。
雖說大管家來報的時候,已經隐晦地提及了崔楠的死狀頗為恐怖,但是見到眼前的屍體時,齊金林和官差們還是驚恐得不知如何記錄。
隻見崔楠的床上,被子已經被撕爛地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一團團的棉絮四散飄落,棉絮中清晰可見一個渾身血肉都被咬掉了骷髅架子,可以說幾乎身上所有的肉都被咬掉了。沒了皮肉的支撐,内髒清晰可見,腸子更是流了一地。
衆人死死地咬住了舌頭才控制住自己,沒讓自己吐出來。在這個時候一着不慎都可能惹惱了大司馬,那樣自己的死相可能連着崔郎君都比不上了。
齊金林命人将崔楠的屍體帶回了府衙查驗,此刻崔大夫人早已經暈了,大司馬正忙着照顧夫人,所以也沒人搭理和阻止他。
聽到齊金林的請求,大司馬隻讓大管家過來吩咐了句:“司馬府全力配合,望三日之内查到兇手。”就沒别的話了。
雖然他并沒直說三日之内如果查不到會怎樣,但是齊金林也知道,這意思就是必須查到!不然,自己這廷尉肯定是當不成了,命能不能保住也難說了。
回府衙之前,齊金林就讓人把南川最好的仵作都喊了過來,等回到府衙之時,仵作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廷尉邊進門邊吩咐衙役:“速查,趕快給我查出死因。”
大約一個時辰後,四五個仵作低垂着頭,站在府衙中間的空地上,看着屍首一籌莫展。
廷尉絕望地問道:“什麼叫死因查不出來?”
老仵作躬了躬身答道:“大人,從屍首上看,皮肉似有被撕咬的痕迹,懷疑野獸啃咬。但他内髒腐蝕嚴重,又似乎生前曾中毒。但我等比對了各種毒藥的反應,均不在其列。”
廷尉有點絕望地問道:“那怎麼辦?就沒有一點兒線索?”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叫他怎麼查啊?!
一個年輕點的仵作躊躇着說道:“有一個疑點,死者似乎,似乎......”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畢竟自己的想法委實大膽了些。
廷尉立刻催促道:“快說,快說,似乎怎樣?”他現在不願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現在任何線索都能改變自己的生死。
“似乎死者的皮肉是自己撕咬掉的。”年輕仵作鼓着勇氣一口氣說完。
所有聽到之人都已經倒吸了一口氣。自己撕咬自己,是瘋了麼?還撕咬的皮肉盡掉,不提那會有多疼,在皮肉掉之前就應該已經死透了吧,怎麼可能一個人自己把自己撕咬成這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旁的老仵作不相信年輕仵作的話,掀開白布,又看了起來。
過了一炷香時間,老仵作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他拱手說道:“大人,确實是如此,死者牙齒中的皮肉和殘存皮膚一緻。”
廷尉懷疑自己耳朵壞了,怎麼今日聽到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們是說他自己咬死了自己?”
“是,而且他内髒腐蝕過重,懷疑他是中了某種能控制精神的毒藥,才能堅持咬掉自己的最後一塊肉。”聽老仵作說完,在場的不少衙役都吐了起來。
這實在是太血腥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