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按照傳統停靈七日吊唁三日,今日已經是吊唁的第二日,明日便是崔楠下葬的日子了。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阿塗推開了小院的門,一個人走到了門前的溪水邊。
她把盛滿紙船的籃子放在青石闆上,蹲下後她拿出一個紙船點燃了一個其内的燭芯,然後小心地放入了水中。
沒一會兒,烏青色的溪水之上就浮滿了各色紙燈船,和倒映在水中的星光交相輝映,恍若夢境。
溪水帶着紙船輕柔地漂向遠處,有三隻紅色的紙船被旋渦帶着,在阿塗腳邊慢慢悠悠地打着圈圈。阿塗看着那三隻不肯離去的紙船,溫聲說道:
“阿筠,老媪,老爹你們的仇人已經受到懲罰,且安心去吧。”
三隻紙船似乎聽懂了一般,在旋渦裡又轉了幾圈才被水流沖向了前方。
等紙船全部放完,阿塗直起身準備回家去。
可她剛才蹲得太久了,起來之時才發現腿已經麻了。阿塗雙手捂住臉,想着跌倒時或者能傷得輕一些。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她放開手望去,隻見一個大手伸過來扶住了她,寬大的手掌攥着她瘦弱的胳膊,稍稍使勁支撐住她。
她借着手掌的支撐站直了些身子。這才順着手臂看過去,來人竟然是白澤。
今日他穿了一身藍色綢衫,繡着白鶴紋樣,襯得人格外冷峻。見阿塗看過來,他淡淡地問了句:“腿麻了?”
“嗯。師兄,你怎麼來了?”
白澤低頭看她,淡淡說道:“我去你家找你,碧桃說你來了這裡,所以也過來看看。”他指着紙船繼續說道:“你是在拜祭老媪麼?”
阿塗: “嗯,崔楠的事也算了了,我想老媪和阿筠應該可以安息了。”
白澤輕輕點頭:“嗯,你做得很好。”
得到贊賞,阿塗也笑得一臉明媚:“是,我也覺得我做得不錯。”
夜色中女郎身着飄逸寬袍,嬌俏展顔,身後是星光點點的溪水,安靜美好。白澤的臉上也不自覺得也挂上了溫柔的笑意。
阿塗驚奇道:“诶?師兄,我和你說過沒有,你笑起來很好看呢。”
聽到阿塗的調侃,白澤心裡一動,挑了挑眉,他漫不經心地說道:“真難得,師妹的眼裡還能看到其他的郎君。”
聽到他淡淡地嘲諷,阿塗也不在意,反而誠心誠意地道謝:“對了,前幾日多謝師兄派人救我,不然我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世上了。”
白澤今夜心情不錯,也樂得和她調侃:“今夜我真是來值了,還能聽到你謝我。”
阿塗笑着反擊道:“說的好像我很不知禮一樣。”
風林隐立在樹下,在遠處看着相視而笑的二人,隻覺得自己的心一點兒一點兒地沉了下去。
白澤的手一直扶在阿塗的胳膊上,狐狸眼中滿含情誼。阿塗也是笑吟吟地望着白澤,兩人不知道說着什麼事,都笑得甚是開懷。
白澤,你到底想幹什麼!
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風林隐到底是做了那麼多年世家之主,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還是在的。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大步走了過去。
風林隐:“阿塗。”
阿塗:“阿隐?你怎麼也來了?”
風林隐心裡吐血,自己心悅之人半夜和别的郎君在溪邊聊天,自己來了卻被問為何過來,這個沒良心的女郎還真是會說話啊?!
他眯了眯眼,咬着後槽牙扯出個笑說道:“自然是來看望咬我的小狗兒。”
阿塗見他還敢提“小狗兒”立刻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風林隐見她注意力都被自己引過來了,立刻笑眯眯地一把把人攬過來按在了懷中。他擁抱的動作很是自然,阿塗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離了白澤一米遠。
白澤見此,悄悄放下了剛才還托着阿塗胳膊的手,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風林隐像是沒看白澤冷淡的表情一樣,笑呵呵地和他打着招呼:“沒想到二公子也來了,真是巧啊。”
白澤淡淡地回應:“不算巧,我本就住這兒,風林家主今夜來此,才真是巧呢。”
風林隐:“哦?剛才二公子在與阿塗聊什麼?”
白澤:“聊什麼貌似不關風林家主的事吧?”
風林隐: “阿塗的事便是我的事。”
白澤:“哦?我怎麼從未阿塗說起過,她的事需要風林家主出頭?”
看到白澤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己,阿塗趕緊使勁兒搖頭:“師兄,沒有的事,阿隐胡亂說的,你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