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葵得到白澤贊賞,自是喜不自勝,笑着謝道:“兩位公子過獎了,雕蟲小技而已。”
如葵擅琴,風林隐又是琴藝第一人,知音難覓,兩人少不得探讨一番。見風林隐與如葵你來我往,從詩詞一直聊到琴曲,阿塗不由地有些沮喪,心裡腹诽道:“阿隐哪裡都好,就是實在是太招蜂引蝶了些。”
坐在對面的白澤看着一臉沮喪的阿塗,立刻猜出她心中所想。心裡暗罵:陷入情愛的女郎果然是蠢笨!
雖然心裡氣恨她妄自微薄,白澤卻還是開口說道:“說起好酒,師妹也很擅釀酒,我府上還有一壇師妹釀的酒。改日各位有空可以來我府上一起嘗嘗,味道很是特别!”
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都圍到了阿塗身上。
姜衡問道:“哦?阿塗妹妹竟然也擅釀酒?”
風林隐咬着後槽牙,笑得異常溫柔地問道:“阿塗,我們相識經年,我怎不知你還會釀酒呢?”
阿塗含糊着解釋:“額,也是沒機會嘛。”
現在她隻想蒙混過去,“這人怎麼回事啊,忽然計較這麼小的事。還有師兄,沒事提這個幹嘛?!”
白澤搖了搖手上的折扇,說道:“風林家主,你如果想喝可以來我府上,說起來師妹廚藝也很是不錯......”
他看風林隐不爽已經很久了,雖然現在他還不能和六世家翻臉,但是要是能氣死他,也省了自己的麻煩了。看着風林隐壓抑嫉妒的模樣,他覺得心情愉悅多了。
風林隐眯了眯眼睛,不甘示弱地回擊:“阿塗的廚藝我自然知曉,二公子忘記了?我在苗寨日日吃的可都是阿塗親手煮的飯菜。”
此話一出,連姜氏兄妹都來了興趣,紛紛問起兩人結識的緣由。他便粗略解釋了兩人結識經過。
姜衡感慨道:“真沒想到,阿塗姑娘竟然還會醫術。”
阿塗尴尬地笑了下,學着如葵一樣解釋道:“雕蟲小技而已。”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都笑了起來。
姜衡笑着說道:“阿塗妹妹,起死回生之術如是雕蟲小技,那何事才可稱得雄才大略?”
阿塗腦中忽然有一道光閃過,隻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恍惚間似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笑着對她說:
“阿塗,六爻蔔卦都是小道而已,算不得雄才大略。”
“那何事才可稱得雄才大略?”
“鋤強扶弱,謀萬世太平。”
阿塗也跟着喃喃念着:“鋤強扶弱,謀萬世太平。”
她沒注意到在她說出這句話後,衆人瞬間安靜了,白澤更是猛地朝她看了過來。
世人都說白澤貪戀富貴,争權奪利。可是除了君盈之外,無一人知,他斂财是為了軍需供給不利之時能随時有錢補上,他争奪權利是為了有利百姓之策能順利頒布執行下去。自十幾歲提槍上戰場之後,他便見過了太多的殺戮,太多的人間疾苦。那時的他曾一個人走過屍橫遍野的戰場,許下“不惜己身,統一中原,謀萬世太平”之志。
白澤深知阿塗之聰慧,惜她之才能,渴望自己這一路有她相陪。但是他從未奢望過,她一個小女郎會與自己有同樣的信念。可是剛才卻聽到她脫口而出的正是自己畢生所求。
“她竟然,竟然......”白澤死死地攥着酒杯,心緒久久地不能平複。
風林隐也認真地看向阿塗,目光裡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緒。風林氏子弟久居離晉,所以不少世家都以為風林氏是偏向離晉的。甚至祖父和族中兄弟也都是這麼認為。可是隻有風林隐自己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輔助一個國君。
但是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卻從未細想過,剛才阿塗的話一出,似乎眼前的迷霧被撥開了一般,瞬間清明。
姜衡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得到這樣震撼的答案。但他并未當真,小女郎看戲看多了,随口說出一兩句戲詞也正常。隻是哪怕是戲詞,他也覺得說的甚好!
于是,他舉杯說道:“好一個謀萬世太平!來,咱們就敬萬世太平!”
衆人一起舉杯飲盡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後,白澤将頭扭向了窗外,掩飾中心中翻湧的情緒。
很多年後,他還能記起阿塗第一次說出這句話時,自己心裡的悸動,以及自己那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制住的洶湧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