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阿塗與崔氏的恩怨由來,風林隐後來也輾轉打聽到了。所以雖然一旁的阿塗沒說什麼,但是他還是敏銳地覺察出了她此時低到谷底的情緒。
他溫聲提議道:“阿塗,你今日無事的話,我們去山上走走可好?南川邊上有座北号山,山上有一眼清泉,很是清冽。”
阿塗此時正一口氣郁結在胸,想着出去走走也不錯,便爽快地應了:“好。”
隻是讓阿塗沒想到的是,這座北号山竟然如此之高,饒是她這個習慣在山間采藥之人都覺得山高得出奇。
看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山路,阿塗試探着問道:“阿隐,我們走了有一半的路程了吧?”
“如果是到山頂,應當是不夠一半的。按照我們目前的腳力,走到山頂估計要後半夜了。”看着阿塗迅速垮下去的小臉,風林隐促狹地笑道:“不過,如果是到清泉,卻是不遠了,你看那邊?”
順着風林隐手指的方向,阿塗才注意到前面的路居然還有個不起眼的分叉口。沿着分叉口朝右邊的小路望過去,就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茶寮。
阿塗高興地說道:“我們先去喝杯茶吧,走了半日,正好口渴了。”
兩人剛走到茶寮,立刻有老闆招呼道:“客官喝茶還是用飯?”
“老闆,這裡還有飯食麼?”這下阿塗更高興了。
茶攤老闆看到面前的女郎不僅長相出挑,說的話也悅耳,更為殷勤地說道:“自然有。我們這裡的飲茶和煮飯都是用的那邊那眼清泉的水。好水出好飯,女郎不若試試?”
風林隐看着阿塗一臉的興緻盎然,也笑着說道:“好,把你們家拿手的菜挑幾樣上來。”
點好了菜,阿塗趕緊拉着風林隐在靠邊的桌上上坐下,好久沒爬山,她身體還真有些吃不消了。
二人邊賞景邊等菜,忽聽到旁邊一桌食客正在言語戲耍一個靠坐在路邊的江湖術士。
隻見那江湖術士是一個形容潦倒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他多少日子沒沐浴了,頭發亂糟糟地成團成一團頂在頭上,身上碎了不知道多少條的破麻布衣服也皺巴巴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顔色。要不是他手裡拿着個幡,還以為是個流民乞丐呢。
因為窮困,他沒錢買吃食,所以也就沒好意思進店。隻是在攤子外面的地上坐下,後背倚靠着柱子,手上捏着一個小小的麻布口袋,口袋裡裝着幾枚算卦的銅錢。
他在這兒似乎很久了,來往的熟客都認識他,每次遇到都會打趣他幾句,心情好了還會請他吃碗面,讓他給算一卦。
他個卦有時候準有時候不準,衆人也不計較,一碗面也沒幾個錢,本就是圖個樂呵。
此時,一個食客扔過來幾枚銅錢,笑着調侃道: “算命的,你給我算算,我何時娶妻?”
算命的收起了幾枚銅錢,手上僅餘下了三枚,然後輕輕抛擲到腳下。認真地看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兄台之命克妻,即便娶了,也是傷人傷己。奉勸兄台還是不要娶妻的好。”
此話一出,剛才的食客不幹了,怒罵道:“你個臭算命的,胡說八道些什麼?老子的命是天生富貴命,豈容你污蔑?!”
他邊罵邊起身,準備出去揍那算命的一頓,同桌的食客趕忙把他攔下了,“李兄,你跟這等混人計較作甚?!他就是個跑江湖的,他的話你就聽聽便罷了。跟他置氣,豈不辱沒了身份?”
被叫李兄的食客,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想着同桌之人還有自己想要巴結之人,也不好發作隻好忍下了。
食客們也紛紛勸誡,說着這個算命的之前的蠢事,轉了話題,剛才被算命的打亂的氣氛終于好了起來。大家即便不認識,也都熱熱鬧鬧地互相攀談着,連風林隐這桌都有人問他們來自何處等等。
阿塗沒有理會旁人的攀談,她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算命的方向。剛才那江湖術士雖然動作随意,别人都以為那是算命的騙錢的伎倆。但是隻有阿塗知道,剛才他用的是六爻!而且他算得也不算錯,剛才那個食客阿塗從面相上也能看出他就是克妻之相!
要知道,六爻都是跟随師傅勤學多年才能有所成。而此時世間懂六爻之人屈指可數,為何他會此術?
就在阿塗苦思不解時,有一桌食客忽然問道:“我說算命的,聽說你跟大司命世家有狐一家有舊?”
聽到“有狐”二字,阿塗心念一動,轉頭望了過去。
算命的神情依舊淡淡地,“我哪裡配和他們攀關系,隻不過偶然有機緣得到過一兩句指點。”他沒說的是,隻是他沒說,僅那一兩句指點便救了他一命。
“大司命有狐家族?那不早在十年前就被滅了麼?”另一個食客也好奇地問道。
“是啊,滿族都被滅了,聽說是涉嫌謀反。”緊挨着阿塗這桌的白衣食客也跟着搭話道。
算命聽到這句話,忽然很激動站起來高聲反駁道: “胡說!他們才不會謀反!”
“算命的又不是說你,你鬧什麼?”被怼的白衣食客不滿地罵了回去。
算命仍舊不管不顧地大聲吼着,“他們不可能謀反!”
他們那麼好的人,怎麼會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