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兒走後,雅間更是安靜的落針可聞,氣氛愈發尴尬了。
冷冷地看了眼對面的風林隐,白澤轉頭對着阿塗說道:“阿塗,我在門外的馬車上有幾瓶好酒,你去幫忙拿上來。好久未見風林家主,如今相見,我們自是應好好喝幾杯。”
猜到白澤應是有話想對風林隐說,才故意支開自己,看了眼風林隐,見他點頭,阿塗才起身也朝着外面走去。
待她離開後,風林隐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二公子,有何事直言便是。”
白澤盯着樓下的舞娘,心内嗤笑一聲道:“衛疆?左項可真有出息啊,靠天象吹捧不成便是準備靠舞蹈奪得天下麼?”
“風林家主可知,為何阿塗此行會跟來?”他臉上的帶着淡淡地嘲諷沉聲問道。
風林隐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見他沒有回答,白澤嘲諷地笑道:“你該不會以為阿塗是為你而來吧?”
“不是為我而來,但也不是為你而來。”風林隐淡淡地答道。
“哦?怎麼說?”白澤眸色深了幾分,聲音仍舊冷冷地。
風林隐低頭倒了杯茶推過去,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深知阿塗對我的心意,這點我從不會懷疑,但是也知她卻不是那種會陷入在情愛中的女郎。郎君也好,感情也罷,于她而言都不是必需之物。”
如他所料,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白澤嘴角抿得更緊了。說到底,他們在這個女郎的心中分量誰也沒高到哪裡去。雖然這個認知,讓風林隐自己的心裡多少有些不願意承認吧。
“阿塗昨日在宴會上大出風頭,其中固然有身為你幕僚,有為陵國争口氣的意氣在。但是更多的卻是為了把視線引到她自己身上。昨日她一戰成名,丹陽城内無人不知,自陵國來了個天資絕倫的司命。自然某些人也會知道,比如那個歸家的向府姑奶奶,以前的崔夫人。”
風林隐始終還記得在南川崔府門口,阿塗看向崔夫人的眼神,那是來自苗寨大巫的眼神:不死不休。
阿塗此次卻是為了崔夫人而來,之前因為有離晉國君作保,阿塗不能在陵國殺她。但是三苗大巫一諾千金,她既然已經承諾老媪,又豈能失信?
所以阿塗決定等崔夫人到了離晉之後再殺。因此在白澤前往離晉之時,她便也要求跟了過來。
到了之後才發現崔夫人身處内宅,因着崔府敗落了她也不好意思出門,在離晉一般都是深居簡出。有向氏庇佑在前,她不出來阿塗便無法動她。況且她身為白澤的師妹和幕僚,任何輕舉妄動都會給他帶來不利。
她必須師出有名,所以讓對方先出手才是上策。阿塗昨日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就是為了告訴崔夫人,“她來了,而她們的事還沒完!!”
白澤由衷地贊賞笑道:“不愧是風林家主,論洞察人心,天下可無人能與你匹敵了。”說完他又在心裡喟歎一句:“可惜,他生來便站在了自己敵對的一方。有這樣的敵人,可不是一件樂事。”
風林隐:“二公子過獎。”
“既然風林家主也知,阿塗心中有你,但不僅有你,也有其他。以她之才,如被你納入後宅,草草一生,豈不辜負?況且風林家也不會接受一個出身門第不匹配的女子。她絕不适合你,你何不放手?!”白澤說出最後一句話時,聲音愈發冰寒,已再不見一丁點兒笑意。
“風林氏的家主是我,隻要我想,門第自無法阻礙于我。至于她是否甘願,自有她自己抉擇,二公子隻是她的主公,實在是過慮了。”風林隐說出的話也冷了幾分。
白澤冷笑一聲,繼續問道:“她昨日已經顯露司命之才,你以為你若娶她,左項如何想風林一族?一個世家豪閥娶一個可輔佐國君的大司命。你們風林家到底想幹什麼??你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就該知道,沒有一個國君會讓此事發生,有狐一族和姜氏就是現成的例子!你要害自己家,我不會管。但我不會讓阿塗陪你陷入此境!”
一席話直戳風林隐的心窩,他的顧慮也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阿塗的觀天測相之能居然如此卓絕。昨日她突然展現出自身真正的實力,讓他驚豔的同時,也打亂了他一直以來的規劃。
世家對帝王來說,本質上是既合作又提防的關系,觀天測相自古為帝王所追逐,他如果娶阿塗,便是犯了大忌。勢必會給風林家帶來流言甚至是災禍。
十多年前,姜家家主就是娶了有狐家嫡女,最後有狐家滅門的時候,姜家直接被連累得退出朝堂,再不得重用。娶了有狐家女兒的姜家長房更是同有狐家一同被滅。當年的慘烈,至今很多人仍記憶猶新。
沉默許久之後,就在白澤以為風林隐不會回答之時。才聽到他開口說道:“待我們成婚後,我會棄了這家主之位和風林姓氏,與阿塗回苗寨生活,我們再不會過問中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