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後賓客紛紛離席,隻留風林隐白澤等人還在原地。
白澤走到兀自思索的風林隐身側,說道:“想不到你會幫她說話。”
“隻要是她想要的,我自然都會幫。”風林隐的回答聽不出喜怒,但是繃緊的唇角還是洩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他現在心情很糟糕。
看向那個明媚耀眼的女郎,他在心裡問道:“族人為先,阿塗,你當真已經做了決定了麼?”
白澤跟着他的視線,看向他目光所達之處。不遠處,左離陪在阿塗身忙說着什麼,阿塗則一臉認真地聽着。
白澤沉聲提醒:“風林隐,你該知道,事到如今你和她已無路可走,莫要糾纏下去,傷人傷己。”
風林隐心中郁悶,正無處發洩,見白澤還專挑他的痛處戳,更是火大。連帶得他說出的話都帶了幾分火氣:“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關二公子何事?”
白澤聲音也愈發冰冷:“她既是我的師妹,也是我的幕僚,自然關我的事。”
風林隐嗤笑一聲:“師妹?呵呵,白澤,你還真是會自欺欺人。不過,這也不重要了,她既已恢複了身份,以後與你也不會再有糾葛!”還說我?你又何嘗不是?!不就是專挑痛處踩麼?誰又不會!
聽到這話,白澤臉上也蒙上了一層冰寒,他知道,風林隐說得不錯。
雖然姜氏與他有結盟之約,但是這都是私下裡的。姜氏産業衆多,暗中轉移還要不被離晉王抓到把柄,所費時間至少需要三到五年。除此之外,君盈之前所中之毒,陵國武器流出也都和離晉王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線索,更不可能就此撤離。再說了阿塗自身也有諸多要做之事,所以在這些事情了結之前,她明面上還需要在離晉,與左離周旋,穩住離晉王室。
見左離始終霸占着阿塗,顧惜忍不住說道:“大公子,咱們該回宮了,免得王上久等。”
左離:“老師,我難得離宮出來玩會兒,你就讓我......”
顧惜笑意不達眼底,說道:“那大公子繼續留在這裡,容臣先行一步?”說完立刻轉身,不帶一絲猶豫。
見他要走,左離趕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口中念叨着:“别别,我跟你一起,一起。”人人都知他是離晉王獨子,可是鮮為人知的是他其實很怕自己那個父王。他可不想一個人面對離晉王,還是有老師陪着更好一些。當下也不敢過多留戀,快步跟着顧惜離開了。
左離終于還是讓不耐煩的顧惜帶走了,等他們離去後,風林隐才擡腿向阿塗的方向走去。
此處水閣雖然大,但是說起來二人卻也不過隔了3丈的距離,但風林隐卻覺得自己離那人很遠,遠得甚至看不清她的面容。
在距離阿塗三步的地方停下後,他緩緩開口:“阿塗。”
姜塗垂下了長長的睫毛,斂好情緒後,她才擡頭望向他說道:“風林家主錯了,你應喚我姜家主。”
風林隐低聲自嘲地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好,姜家主。也是我眼拙,竟不識得朝夕相處之人竟然是富可敵國的姜氏家主。”
他又向前一步逼近了她,然後微微低着頭看着她,繼續說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請姜家主解惑。”
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好聞的松木香味沖入阿塗的鼻尖,提醒着她這個郎君她曾無比熟悉。
忍住心裡的情緒,阿塗平靜說道:“請說。”
風林隐:“一個郎君曾有一欽慕女郎,女郎也許了郎君白頭之約。可是後來發現他們上一輩有血仇,姜家主可知,他們後面會如何?“
他的眼眶已經微微發紅,聲音中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地顫抖,就算已經知道答案,他也想親口聽她說出來。就算要結束兩人的緣分,他也要她親口說出來,說得明明白白!
阿塗望着他,藏下心中的不忍,硬着心腸說道:“既然隔着血仇,還能如何?!”
風林隐心中絞痛,卻還是忍着心中的痛楚帶着懇求問道:“前塵過往,就不能放下麼?”
阿塗恨聲問道:“風林家主,如果你是我,你會放下麼?!”
風林隐:“不放下,你要如何?“
姜塗:“自然是查明真相,還親族以清名。”
風林隐:“故人舊事已歸塵土,就一定要翻出來麼?”
姜塗:“是,一定要翻出來!隻有翻出來,才能明了孰對孰錯,孰忠孰奸;隻有翻出來,讓當年的真相公之于衆,才能讓我的父母和外祖一家真正的得到安甯。”
兩人對話越發劍拔弩張,風林隐怒氣也開始有些壓不住,說出的話也多了幾分咄咄逼人:“那你可知,此事牽連之深之廣?!就算是當年的有狐一族鐘鳴鼎盛,姜氏富埒陶白之時,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有狐一族說半個字,這意味着什麼,你到底懂不懂?!”
這話說的甚至可以說是直白,說白了,動手誅殺有狐一族的人雖然是風林隐的父親風林竹息,但是下令之人卻是離晉王。
風林隐查過,有狐滅族不到一日,便有那麼多的證言證詞擺在了離晉王的案牍之上。饒是再蠢的人也能咂摸出這裡的水有多深。如今,阿塗一個女郎居然想翻案,那談何容易?她将來面對的是什麼恐怖的傾軋實在是再明白不過。
望着這個固執的女郎,風林隐隻覺得額角的青筋都在跳動。之前哪怕遇到再難纏的對手,他都能雲淡風輕,可是當面對阿塗時,他似乎總是控制不住情緒翻湧。
風林隐咬牙說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如此做,會給你招來怎樣的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