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沒有注意,他們離去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花叢後走了出來。
來人穿着青紫色衣衫,正是姜府原來的嫡長女姜如葵,她的身旁站着的是一個容貌不起眼的瘦削婢女。
婢女态度恭謹地低着頭,說出的話卻十分尖刻:“女郎,你也看到了,姜氏阿塗一回來,便奪走了您的嫡長女的位置。從此以後人家說起您來,便隻是姜氏二房的嫡女。即便您不在意那如山的财富也都歸她所有,但是郎君的心意呢?女郎,恕奴婢多嘴,她剛回來便如此,以後恐怕人人隻知姜氏阿塗,再無人記得姜氏如葵了。”
如葵一貫神采飛揚的臉上此刻也是再無一絲笑意,她點頭應道:“是啊,剛開始便如此,以後更是不知要如何呢?”
婢女見她如此說,立刻進言道:“女郎,我們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斃下去了。您看,崔氏女郎的邀約我們要不要?”
姜如葵神色莫名地深看了婢女一眼,被她盯着婢女趕忙收起來臉上的得意,頭越發低了。
姜如葵:“好,你去給她回個信吧,就說我答應見她了。”
婢女立刻應道:“是。”
看着婢女急匆匆離去的身影,姜如葵的眸色更冷,低聲說道:“是你先招惹我的,那便不要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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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塗倚靠在榻上邊吃着瓜子邊看碧桃在一堆服飾中比來比去,她已經為阿塗挑了一個時辰的衣裳首飾了。見她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阿塗忍不住出聲提醒道:“碧桃,你再挑下去,咱們可就要遲了。”
碧桃眉毛都皺到了一起,嘟囔道:“女郎的衣裳還都是從南川帶來的,現在女郎作為姜氏的家主再穿南川的服侍總歸有些不合時宜了。”
阿塗點點頭,然後問道:“碧桃真細心。二嬸不是讓人定制了好些衣裳麼?裁縫還沒送來麼?“
碧桃:“送是送來了,可是裁縫進府之前先去回禀了二夫人,真巧碰到了如葵女郎。女郎看了那些衣裳,說是不夠家主的規格,命裁縫拿回去改了。”
阿塗望着花園中的瀑布,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碧桃看着手上的兩件深衣,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青色織金的。這件雖然還是南川的樣式,總歸是低調了些,希望今日沒人關注這個吧。
因為姜塗重歸對姜氏族人來說是件幸事,所以今日姜二夫人特意帶着如葵姐妹和阿塗一起去靈光寺還願。
靈光寺是丹陽城郊的一處寺廟。
傳說一對夫婦多年未孕,婆母為此沒少責難婦人。婦人的夫君又是個愚孝之人,每每偏袒其母,婦人心中委屈,便常坐在跑去寺廟旁邊的溪邊垂淚。村裡人都憐其無辜,可無奈其婆母潑辣,無人可勸。
可能是婦人太過可憐,某天她在溪水邊上哭累了就睡着了,忽然在夢中夢到了一位老神仙。老神仙指引她們夫婦來靈光寺拜神,歸家後不久其娘子便有孕了,不到一年,竟然生了一對麟兒。自此婆母也不再責備于她來,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靈光寺也從此聲名大振,香火逐漸旺盛了起來。
阿塗一路聽着碧桃給她講靈光寺的由來,一路饒有興緻的看車窗外全然陌生的景緻。
碧桃好奇問道:“女郎在看什麼?”
阿塗:“我在看山路啊。”
碧桃不解:“路有什麼好看的?”
阿塗望着前面的馬車,裡面坐着的正式姜二夫人和如葵姐妹。
阿塗:“我在想,我幼年時可能也陪母親走過這條路呢。”
碧桃見她神色如常,忍不住開口問道:“女郎可還記得夫人的樣貌?”
阿塗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曾夢見過母親,可是卻始終不見其樣貌。”
碧桃雖是奴婢,卻是二公子府的家生子,自幼是和父母親弟弟一起和睦生活在一起的。她實在是想不出,女郎當年那麼小的年紀就失去了父母該是怎樣的無助。
就在碧桃不知道說什麼好之時,阿塗忽然神色一凜,她低聲囑咐道:“一會兒無論發生何事,你都不要出去,聽到了沒?”
碧桃:“是!”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車隊就突然就停了下來。
車夫站在下方向着姜塗的馬車禀告道:“家主,馬車壞了,得修好才能繼續趕路了。”
姜塗并沒做聲,隻讓碧桃回了句:“盡快修吧,不要誤了吉時。”
車夫回去鼓搗了一會兒,又回來說道:“家主,馬車一時半會兒是修不好了,為了避免誤了吉時,還請家主委屈下,下車和夫人女郎們擠在一輛馬車中。”
事已至此,阿塗也隻好下了馬車,但把碧桃仍舊留在了馬車之内。
姜二夫人幾人也發現了後面的異常,早已經停下了馬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