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大眼高鼻梁，薄唇大胸寬肩膀，長得真牛逼，仙品。”

奇爾頓聽不懂什麼是“niu bi”,但應該是形容英俊之類的大華詞。

唇上的觸感很柔軟，還沒怎麼好好感受就消失了，這讓他不禁有些遺憾。

估摸着小豆丁們藏得差不多了，李斯拔X無情地推開了奇爾頓，大喊了一聲。

“你們藏好了嗎？”

“藏好了！”

“好了！”

稚嫩的聲音在四圍響起，李斯扒着奇爾頓的肩膀樂得不行，聲音都在抖。

“哎呦，要笑死我了。”

“噗——”奇爾頓也沒忍住，抱着李斯笑得發顫。

“都躲在那邊客房的床底下。”奇爾頓很笃定，準備馬上過去把這群傻乎乎的小兔崽子一網打盡。

李斯揪住了他，意思是還要演一演。

奇爾頓就站在門口，床下躲了四個，還有一個在窗簾後面露出了兩隻腳。

聽見李斯在外面翻找的聲音，小崽子們還會嘿嘿嘿地傻樂。

可憐。

這一群其實都說不上是特别調皮搗蛋，全都是李斯帶的。

奇爾頓沒看出李斯逗狗和逗小孩兒的分别，人家父母還要謝謝他呢。

“都在這兒。”

奇爾頓把電筒給李斯，被推了回來。

“你拿着，這個功率太大，晃眼睛。”李斯搖頭。

他像個泥鳅一樣滑進床底，四小隻吱哇亂叫着爬了出來。期間躲在窗簾後面的那個還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奇爾頓連忙把頭轉到旁邊，裝作沒看見。

“還有一個呢？”李斯故作嚴肅地盤問道，四小隻裡最高的才到他的腰那裡，這場面看起來就尤其滑稽。

年紀大些的還能忍住，年紀小的已經在偷偷往窗簾那邊瞟了。

這些小動作，真的，真的，很明顯。

“你看見了嗎？”李斯問奇爾頓。

“沒有沒有。”奇爾頓連連擺手，甚至還故意走到窗簾前面，擋住了那兩隻小小的腳。

李斯又裝模作樣地四處找了找，坐在客卧的大床上一臉無奈。

“怎麼辦啊，我找不到。”

“認輸！”

八隻圓溜溜的黑眼睛笑成了月牙，圍着李斯又蹦又跳。

精力真好。

奇爾頓有些羨慕小孩子獨有的活力，他看出李斯已經有些疲憊了，但還是樂得陪着他們一起玩。

“如果你看看窗簾後面呢？”奇爾頓壞心眼地提醒道。

身後的豆丁身體陡然一僵，呼吸都重了幾分。

李斯向這邊緩緩走來，對奇爾頓眨了眨眼睛。

奇爾頓心領神會地悄悄用胳膊壓住了窗簾的半邊，李斯用力一拉，豆丁還是穩穩地藏在了最裡面，沒有被發現。

“還是找不到，我認輸了。”

李斯轉過身背對着奇爾頓，很無奈地宣布失敗。窗簾後的那個小孩一下就鑽了出來，緊緊抱住了李斯的大腿。

其他孩子的眼睛亮閃閃的，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個歸來的王。

猴群擁護着新王躲在隐秘的地方複盤這次成功的經驗，年長的那個就顯得受了冷落。

“他們不帶年紀太小的玩。”奇爾頓在一群防空警報裡和李斯親密地咬耳朵。

“男孩子多了就這樣，沒玩伴的時候，就算來個不會走路的，都恨不得抱在身上一起摔跤。”李斯很有經驗，他那時就不小心抱摔過，然後一起坐了個屁股墩。

“這代又難出女孩子，我可盼望有誰生了侄女讓我帶帶。香香軟軟的，肯定比這群臭小子好玩。”

“小男孩好笨……”

李斯感慨道：“我小的時候可想要個妹妹了，盼了好多年，現在又要盼侄女兒。”

奇爾頓還沒張嘴，李斯就知道他想說什麼，趕緊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你别自己偷偷跑去福利院瞎琢磨哈。小孩是獨立的生命，不是什麼節日贈送的禮物。我是不敢養，怕養壞了。”

小皮猴子們去而複返，像是還要繼續玩的樣子，奇爾頓左手新王，右手舊帝，全都提溜下了樓。

“不要吵你們舅舅，他累了。”奇爾頓在樓梯上低聲囑咐道，“我們一起玩。”

“李很小的時候用門縫壓核桃吃，其實在我小時候也有使用和現在不太一樣的工具夾核桃。非常，非常的，不同。”

奇爾頓很生硬地開始了一個新話題，甚至用了強調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微妙的滑稽。

他不怎麼愛笑，平時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平靜的表情看起來就已經很嚴肅了。臉上的法令紋加深了威懾力，小孩子大多都害怕奇爾頓這種類型的。

更不要說奇爾頓還會假笑，其實小孩子是分得清的，越小的孩子就越能感受到其中的變化，害怕就是這麼來的。

剛剛在李斯身邊，奇爾頓倒是全程笑眯眯的，嚴肅的感覺就弱了許多。

不過對于小孩子來說，有新鮮的東西可以看，可以玩，那就完全不需要管嚴肅不嚴肅的問題了。

被一群小屁孩兒眼巴巴地望着，奇爾頓拿起英國皇家衛兵模樣的胡桃夾子，俨然一副教皇加冕的氣度，他率先遞給了自己之前差點惹哭的那一個。

男孩好奇地抱着衛兵，他的皮膚很白，歪着腦袋眨了眨水汪汪的深褐色眼睛，那單純的模樣很是讨喜。

奇爾頓莫名有點愉悅，就順便介紹起了胡桃夾子的來源和故事。

現在基本上很難見到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了，市面上流通的是普通的金屬夾或者塑膠制品。美利堅核桃形狀尖長，皮比較薄，手一捏就開了，用不上工具。

而這個是德國貨，相較于其他大通商品，要精美得多。

至于英德之間的恩恩怨怨……商人做生意，從來都不在乎這些。

大華小孩兒樂意抱團玩，在唐人街附近住着其實也和大陸差不了多少，看的還是央媽經典老四套。說起孫悟空、哪吒、葫蘆娃之類的是滔滔不絕，但有關西方的一些兒童故事，卻是所知甚少。

要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其實非常簡單，奇爾頓不希望他們太鬧，纏着李斯沒法消停。李斯身體不是很好，靜養了幾年也還是偏瘦，比一般人更容易感到疲憊。

“叔叔，你是不是媽媽？”

那個最年長的，話格外的多。

“為什麼這麼問？”奇爾頓坐在沙發中間，瑩潤的深綠色虹膜透着燈光，很罕見地散發着溫和平靜的情緒。

小孩子不懂這種細微的變化，隻知道奇爾頓看上去沒有先前可怕了。

綠色的眼睛像電視機裡的妖怪，但是真的很不一樣，好像很……好看？

“因為爸爸帶我們玩，媽媽才給我們講故事。”男孩子不敢再直視奇爾頓的眼睛，低下頭扣着自己的指甲。

雖然很不想動用心理學知識，但是觀察已經成為了奇爾頓敏銳的本能。

就是這個男孩偷偷在背後踢了他一腳，想要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哼，臭小鬼。

“萬一李斯是媽媽呢？”奇爾頓不動聲色地說道，“對，他是男的，不過性别在現在已經不作數了。”

小孩子不明白什麼叫112種性别元素周期表，隻知道自己英明神武的小舅舅要變成武裝直升機飛走了。

他癟了癟嘴，不可置信地問道：“那我是什麼？”

“沃爾瑪購物袋。”奇爾頓很鄭重地搖了搖頭，仿佛看見了不治之症，“小孩子都是塑料做的一次性用品，不聽話又沒有作用，很快就會被淘汰扔掉。”

“我們家就……不扔，是放……一個大袋子裡收着……當垃圾袋。”

小男孩有點害怕，嗑磕巴巴地反駁。但腦子裡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自己和其他小孩子一起被裝進大塑料袋的畫面。然後某天一隻大手把他抓出去，讓他張開嘴接住垃圾。

奇爾頓的表情越發沉痛，像是看見了空氣中随風翻飛的塑料。小屁孩呆住，然後深深地抑郁了。

看他這樣，奇爾頓卻很高興，笑眯眯地用手指反複戳着他的臉。六歲的小少年在預備抽條，身上沒什麼肉，但臉頰上還帶着嬰兒肥。

戳一下，再松開，軟軟的臉頰就會彈回來，很好玩。

“别戳了，有印。”李斯施施然從樓上走過來，稍稍用力掐了掐奇爾頓的臉皮，“你看我這麼碰你，你高興不？”

“特别高興。”奇爾頓乖乖地收回手指，坐得很直。

“噫……”

李斯看他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也就懶得管了。

隔日爸爸媽媽們把各類防空警報都帶走了，卧室的黃梨花門重新裝上，加固了合頁，門縫中央還嵌了複古雕花的鋼片。

李斯推了推門，仔細地盯着那塊多出來的東西。倒不是說有多難看，就是和先前不一樣了，有些不習慣。

“專門改給你壓核桃的。”奇爾頓故作矜持的語氣裡是壓不住的得意，“不用等兒童節，你每天都可以回憶童年。”

“哦……”

李斯感動地說道：“三十多歲了還要過兒童節，我又不是有病。”

呃？

這個反應不太對。

奇爾頓讓他進門再看看，裡面的花紋和外面又不一樣。

“好像沒有……區别啊？”李斯很認真地拿了手機拍照，又要出去看看，做個對比 ，可門關上了。

奇爾頓擋在門口，慢條斯理地脫掉了西服外套，挂在衣櫃旁邊。

“你要幹嘛？”

李斯抓起西服摸了摸布料的厚度，神色狐疑。

“室溫二十四度，應該不熱吧？”

奇爾頓捉住他的手腕，用指腹輕輕摩挲，咔哒一聲就把大門鎖上了。

“确實不熱，但是我想，以你的年紀，或許可以考慮過一個成人節了。”

……

“不想過，我要出去玩。”

李斯努力忍住對這個滿腦子下流說法的壞B施展拳腳功夫的欲望，一把推開奇爾頓，大刺刺走出卧室。

然而，他晚上還是要回來睡覺的。

【一位李斯度過了可疑的成人節，這是他腦部發生的變化】

（。— 。）

（@～@）

（ǒ?ǒ）

（Ω.Ω）

（∪、∪）

If you know what I m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