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師尊!師尊!”
恒心殿門緊閉,裡面不斷傳出以掌拍門的砰砰動靜,門上獸口銜環被震得嘩啦作響。
“玉環師姐?!方海師兄!”
餘楓在屋内幾番告饒呼喚,但還是不見外面有丁點回應,當即深吸口氣後退一步,雙手結印運起靈力就要強行破門。
轟——靈力拍出的刹那被無形氣牆盡數吸收化解,竟是落了陣法。
頭頂四方傳來一聲缥缈又無奈的歎息。
“省省力氣,這是懲戒,安生在裡面待着面壁思過,待到三日……”
餘楓仰頭看着穹頂四方,“懲戒?不知我何錯之有,師尊要罰我面壁思過三日。”
……
這丫頭,竟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穹頂上空傳來敖風回應,“去人間三日就歸,三日之期已到,你以影玉戲耍我與諸多府主,視規矩為無物,這便是錯。”
餘楓繼續擡頭望着穹頂,不見半分理虧萎靡。
“若我記得不錯,師尊與廣元府主說是三日後歸,第三日晨起就催人回去,這根本就是言而無信!”
“可你逃了。”
“逃了被捉回來,也才第三日晌午。”
“你留下信件說還要再玩十日才歸。”
“但第三日晌午不就被捉回來了嗎?也算在三日之期内回來,不算違反仙府規矩。”
甭管她是不是自願回來的,就說三日内她是不是人已經到天地仙府了?
在暗處的敖風:……
“師尊?師尊怎麼不說話了?快放我出去!”
講不過她的歪理,敖風索性閉目養神。
餘楓在寝殿内連聲呼喊,不見有應,一手握拳敲在烏木矮案上。
皓腕間鈴铛清脆一聲響,力道不大,卻在矮案上直接砸出個坑,斷裂面生出的木刺紮入拳背,鮮豔血色跟着徐徐滲出。
餘楓才要擡手查看傷處,就聽得原先緊閉的大門啪的聲被人從外踹開,微冷的風從外呼嘯而入,吹得她長發後拂,睜不開眼。
風止,霜雪氣息逐漸彌漫入鼻腔,受傷的手已被人輕柔握在掌心。
握着她的那手溫涼,如浸泡于涼泉中的玉石般,仿佛連帶傷處輕微刺痛感都被鎮下去幾分。
餘楓還未擡眼,唇卻先朝上勾起笑了。兩眼撩起,入目是玉冠束發、一絲不苟的俊美容顔,白袍加身,堆雪砌玉般,正蹙着長眉專注的幫她拔去紮入拳背的木刺,而後精純冰涼的靈力在拳背抹過,傷口恢複如初,連丁點血色都未留下。
“你又在胡鬧。”
餘楓剛要開口,就被敖風搶先。
狹長的黑眸落在她面上,如初冬的風在面上吹過。
若是換做旁人早都噤若寒蟬,可餘楓全無懼意,反而無賴抱住敖風一條手臂,臉頰貼上。
師尊衣袍的料子冰涼柔軟,方才氣惱臉頰微微發熱,眼下貼在這衣料上瞬間涼爽了不少。
“我沒胡鬧,隻是忘了還戴着攝魂鈴,這桌子又太脆弱,輕輕一敲就碎了,”她擡起頭,“師尊,放我出去吧?師尊方才無話可說,不是代表我說的在理嗎?既然在理,那我就不該閉門思過。”
“歪理也算理的話……”敖風蹙着的眉頭逐漸舒展,随手落在被餘楓砸了個洞的桌案上,桌案眨眼化為齑粉,在地面留下一堆粉塵,“這回你實在胡鬧,閉幕思過三日,一日不得少。”
“師尊……”
餘楓雙手藤蔓般死死抱緊他不肯松手,敖風裝腔作勢推了兩次沒推開,索性也由她抱着。
“不能因你一人壞了規矩,做錯必須受罰,也好長長記性,”嘴裡怒斥,狹長的黑眸卻倒映着眼前人身影,哪兒有半分怒氣。
“我沒錯。”
餘楓起身擡眼朝他看來,敖風眼底溫和瞬間斂起,端着一副為人尊長的架子。
“我是打算三日過完就歸,是師尊不講信用在先,三日未過就叫我回去,我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非也,”敖風雙手負在身後站得筆直,回答的也理直氣壯,“答應你的是廣元,并非是我,我讓你三日就歸,不算言而無信。”
“可是才第三日清晨……”
敖風又用回廣元的話回她,“第三日清晨便不是第三日了嗎?”
餘楓張了張唇想反駁,但又無辯駁之處,臉頰逐漸憋得绯紅,貝齒咬上朱唇。
“歪理!根本就是歪理!”
餘楓甩開敖風手臂,“廣元府主素來聽師尊的話,若沒師尊默許,廣元府主哪兒做的了主?說到底還是師尊言而無信!師尊言而無信,竟還要反過頭來罰我?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她輕哼一聲,雙手環在胸前,香腮氣鼓,胸前上下起伏。也不看敖風,倔強地盯着虛空處。
細風從窗戶吹入,卷起地上矮案粉塵落入餘楓眼裡,癢澀難耐,餘楓擡手輕揉眼,再落下手,眼眶已然通紅,有淚珠滾落。
晶瑩一滴聚在下巴處,吧嗒掉落,仿佛摔碎在敖風心頭,酸酸澀澀。
胸口好似憑空生出一團雲壓着,有些憋悶,想與她辯論的心登時煙消雲散。
他負在身後的五指蜷緊,而後無奈徐徐松開。漫吸口氣提步上前停在餘楓身側,撩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