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去文化館的隻有鹿姝一個人。
順帶她還讓兩人幫忙跟鄧家紅說自己晚飯不回來吃。
開學幾天,手裡有錢的同學都會偶爾打個牙祭,區别隻在于是去老師食堂吃小炒,還是去外面吃食堂。
雖然司務長老師手藝好,可大鍋飯缺油少鹽是客觀存在的,這年頭就算是領導,那肚子裡也是缺油水的。
這會兒才下午三點多,鹿姝不是第一次去縣文化館了。
前世鹿姝心髒天生發育不健全,既有左心室發育不良,又有大血管錯位,通過多次矯正手術也隻能延緩病情。
因為病情不樂觀,鹿姝記憶裡自己隻去過學校三次,分别是小學一年級報道,初一報道,高一報道,等她參加完高考,身體就徹底垮掉了,去世前也沒能去她向往已久的美麗大學報道。
唯三的學校之行,也是特意挑了學校比較安靜的時候。
不管是跌宕起伏的影視小說還是網絡娛樂活動,都有可能刺激到她的心髒,為了多活幾年,鹿姝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聽課或是在醫院療養,能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實在太少了,可她又不能每天睡覺發呆。
因此長久下來,鹿姝養成了閱讀的習慣。
說是閱讀,鹿姝覺得用“看字”來形容更貼切。
因為不能看情緒跌宕起伏的那種文學作品,她很多時候看的都是一些嚴肅或專業的文學著作,也不管看不看得懂,也不在意看完後能記得多少,總之每天都要進行大量的文字閱讀活動。
若是沒有書,便是産品上的标簽說明書她也要逐字逐句地去閱讀。
這種情況在重生到這個時代後得到了緩解。
因為身體更健康,加之四歲之前一直沒有前世記憶,就是個單純的體弱多病的小孩兒,在有記憶的時候就在堂哥這個孩子王的帶領下有了更多更好玩的遊戲,重新想起前世後,對閱讀的需求也沒有那麼病态了。
但鹿姝還是很喜歡看書,且大約是因為前世被壓得狠了,現在她就特别向往看那種刺激的書。
最近幾年正處于特殊時期,禁書是沒得看啦,鹿姝隻能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些,公社圖書室的書她已經看了個遍,從去年開始鹿姝就在縣文化館借書了。
鹿姝長得好看,人也有禮貌,到了文化館熟門熟路地找到借書室。
管理員正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織毛衣,聽到腳步聲擡頭看過來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過,一邊穿花似的織着,一邊笑着跟鹿姝打招呼:“小鹿同學又來借書啊?正好,最近剛到了一批新書,都放在東南角架子上,來借的人還挺多的,知道你肯定喜歡,我還給你留了兩本,就塞在腳下老位置。”
鹿姝抿唇笑着走過去,一邊從随身斜挎的布包裡拿出一個油紙包,一邊笑盈盈道謝:“謝謝張姨,還是您了解我,您留的書我肯定喜歡。”
聲音溫軟,又放輕放緩了些,聽起來跟撒嬌似的。
雖然她本人隻是想這樣說話顯得自己更契合“大人社交”。
張姨也沒推辭,看着那油紙包還挺高興的。
甭管裡面是啥,東西多不多,白得的東西咋不讓人歡喜?反正這一屋子的書借誰不是借?她也就頂多在整理書籍的時候稍微留一手,又不違反規定。
似是想到了什麼,張姨忽地停了手裡的動作,左右張望了一下,作鬼祟狀。
鹿姝也被她營造出的氛圍影響得心頭一跳,然後下意識也跟着鬼鬼祟祟東張西望。
兩人視線相對間,就仿佛地下工作者完成了加密信号的核對,默契地腦袋湊近了腦袋。
鹿姝就聽張姨用氣音說:“最近上面在内部解封了一批書,不過不許對外開放,你要是想看……”
正是尋求刺激的鹿姝一邊捂着砰砰亂跳的小心髒,一邊點頭:“既然都是允許内部流通的,那肯定大問題沒有,張姨,我能借出去看嗎?”
不等張姨說話,鹿姝就舉手作發誓狀,表示自己一定不會借給别人看。
張姨被她鄭重其事的樣子整得撲哧一笑,“哎呀你這丫頭,哪有那麼嚴重!隻不過這些都是要内部工作證才能弄到,所以你借走的話就在外面包個封皮,被人發現了就說是從家裡大人單位裡借的。”
隻要不提是從她這裡借走的就成。
她這邊被人發現,她就說是被某某老師或者領導借走了。
鹿姝那邊再遮掩一二,哪怕是被拉着當面對質也是不會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