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扶半拖地,出了操場,阮季星聽見沈轲說:“别裝了。”
她氣若遊絲地說:“你居然這麼诽謗一個病人。”
男生扯了下唇,嗤笑出聲:“你裝病的手段早就玩爛了。”
剛上初中那會兒,阮季星的數學格外差,沈轲來沈家的時候,季曼就拜托他去陪她寫作業。
美其名曰是陪,實際上就是盯。
她屬于成績越爛越不想學的類型,得要有人管。
肚子痛,頭暈,想吐,什麼病她都得過了,其實就是不想寫數學題。
和她鬥智鬥勇那麼久,他還能不知道她的小把戲?
阮季星站直了,抽回手臂,“那你剛剛為什麼不揭穿我?”
“我沒那麼無聊。”
她将信将疑。
他淡聲說:“還是去找醫生開點藥吧,你臉色确實不好。”
阮家破産前的十幾年間,阮季星沒吃過半點苦,确實受不住這麼曬。
每年軍訓期間,都有一幫中暑的學生,醫生已經輕車熟路。
叫她吹會兒空調,給她開了兩支藿香正氣水,便去忙别的了。
就這片刻功夫,又送來幾位“病号”。
沈轲把座位騰出來,避到一邊,側靠着牆角,像是罰站。
見阮季星捅了幾下矽膠塞沒捅開,他說:“我來吧。”
用力一刺,吸管插進去,遞還給她,将另一支也開了。
藥液辛辣而泛苦,阮季星小臉皺巴成一團,“關心”地說:“沈同學送我過來辛苦了,為了預防中暑,這支你喝了吧。”
不想喝就不想喝,難為她找這麼個借口了。
沈轲懶得點破,一口氣喝了,丢掉。
又有人坐過來休息,阮季星挪了挪屁股。
不經意的,胳膊碰到他的大腿。
她像觸電似的縮回去,睫毛撲閃撲閃的。
沈轲忽地作勢要往外走,阮季星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警惕性極強地盯着他。
“你不會是要去跟教官告發我吧?”
“買水。”
她慢慢地“哦”了聲,撒開手。
沈轲很快回來,遞來一瓶礦泉水,一支棒棒糖,葡萄味的。
她剛想問,他怎麼突然大發善心,他先開口:“跑腿費五塊,一共八塊。”
阮季星瞪大眼,“我事先答應你了嗎?你這是強買強賣吧?”
“不要我拿走了。”
她搶過水和糖,給他轉了八塊錢。
沈轲裸眼視力5.1,看到自己在她手機上連備注都沒有。
阮季星圖涼快,一時半會兒不想走,賴在醫務室。
他沒作聲,透過窗戶,看外面的綠景。
她思來想去,還是好奇:“你為什麼可以不訓練?”
“醫院開了證明。”
“我記得,你也沒有不能劇烈運動的心髒病之類的吧,你開假證明?”
她眼珠子骨碌轉了兩圈,小聲:“難嗎?我也想辦一個。”
被唾液融化的糖像裹住了尾音,聲線是含糊的。
沈轲說:“不難,出門右拐,走大約五十米。”
她滿懷期待:“然後呢?”
“上到二樓,進行0.01秒的自由落體運動,就可以不用參加了。”
阮季星:“……”
她不想理他了。
福還沒享夠,何教官就過來找她了。
“好點了嗎?好了的話,就繼續訓練。”
對上她那雙肅正的眼,阮季星那聲“沒好”硬是說不出口,到底還是跟着回去了。
沈轲優哉遊哉地走在後頭,她又是羨慕又是嫉恨。
傍晚回寝室,每個人都累癱了。
謝曉羽一驚一乍地說:“欸!沈轲居然沒女朋友诶。”
阮季星心說,他那破德性,能找到女朋友才奇了個怪了。
口上配合地問:“哪兒來的消息?”
“他自己。論壇有好多人問,底下有條評論說沒有,再下面就說,本尊來了。”
他倒是閑,還有空逛論壇。
阮季星找到那條帖子,随意翻了翻。
用戶昵稱和頭像跟微信一模一樣,真是他。
前面十幾層樓是從各種角度拍的沈轲。
重逢後,阮季星已經碰到他好幾次,可看這些照片,又覺得陌生,就好像是,看着某個熟悉的人,一夜間換張面孔。
她過去似乎從沒覺得他長得帥,更多的記憶停留在,他話不多,偶爾蹦出來的一些話,能氣得她跳腳而拿他沒轍。
要是主動惹他呢,他也不會有大的表情波動,像是不把她的言行,或者說不把她當回事。
總之,不是什麼讨人喜的性格。
所以想象不到,他這副皮囊在學校如此受女生歡迎。
甚至有個層主說,如果沒有女朋友,她就要上了。
謝曉羽說:“星星,不是他送你去醫務室的嗎?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阮季星退出論壇,語氣不大好地說:“不怎麼樣。”
謝曉羽頓時不吱聲了,像是氣球被她話中的刺給紮破,洩空了滿腔的氣。
然而阮季星滿腦子都是下午沈轲耍她的情形,氣得牙癢癢,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
馮清瑩說:“七點半就要集合了,收拾收拾就走吧。”
戚藍戴上帽子,率先出門,謝曉羽跟在她身後,沒有等阮季星。
她有點莫名,但也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