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歲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付清秋的這番話她無可辯駁,隻好認下。
見她不言語,付清秋怏怏不樂,也不再為難,索性撂開簾子往街上看去,隻是她心裡亂,看外面鋪子打眼晃過。
付清秋望着簾外發呆,回想起那日師無涯和她說的話,明明她沒有錯,為何師無涯反倒生起氣來了。
自打來了汴京,師無涯的心便一直向着付清歲,無論她做什麼,在師無涯眼裡似乎都是錯的,是裝出來的。
付清歲悄然擡眸,将付清秋失落的情緒一覽無餘,付家人的掌上明珠,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還不是求而不得。
思及此,付清歲唇角輕揚,方才的窘迫逐漸淡去。
今日賀宅前馬車擁堵,綠柳探頭看了看,便向裡頭道:“姑娘,要不先下來,讓小厮留下。”
付清秋應聲,付清歲讓她先下,綠柳搬來馬凳,二人先後下來。
賀宅門前一行貴婦人滿頭珠翠,錦繡華服,年輕姑娘都跟在母親身後,付清秋心下膽怯,這樣的場合,往日都是韋氏帶着她,才不至于行差踏錯。
碧空萬裡,晴風爽利,姑娘們的羅裙似春花逶迤,盛家三姑娘打眼一望便瞧見付清秋。
盛三姑娘向母親說過便直直向她走去,隻聽後面有人嘀咕了一句,“這會就去見人了,誰知是去見什麼人。”
盛婼聽見,毫不客氣地回頭瞪了她一眼,盛婵這才噤聲,視若無睹地挑眉望向别處。
“姑娘,她仗着夫人去了,就這般得勢,将來張小娘子被扶正,哪還有姑娘您說話的地方。”紅菱不服氣。
盛婼勾唇冷哼,道:“除非她不怕死,有膽子害死我母親,我就有手段讓她滾出盛宅,黑了心的,我要叫外祖父扒了她的皮。”
話說着,盛婼收了戾氣,面上柔柔笑着,緩步走到付清秋身邊。
“見過付姐姐。”她先朝付清歲施禮,随後不再理會她,徑直拉過付清秋的手,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付清歲識趣地退到一旁,另一面師無涯一行人正走過來。
盛婼上下左右打量,嗔道:“你瘦了,上次金明池不辭而别,玩得都不盡興,這回我可是專程為了你來的,不然誰要來勞什子雅集,我不喜歡作詩,你知道的。”
付清秋手心溫熱,眼底的愁緒還猶存,她心虛道:“那日我有事先回去了,這次不會了,盛姐姐讓你擔心了。”
盛婼忽然揚聲,笑道:“你是病了一場?說話都變了,還要跟我客套。”
“盛姐姐怎麼知道我病了?難不成是買通綠柳,她給你偷偷的報信兒?”付清秋也笑着打趣,但盛婼卻收斂了笑。
盛婼本就生得明豔,一颦一笑都似刺人的玫瑰,笑時瑰麗漂亮,一時間不笑又讓人覺得冷豔至極。
付清秋暗道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麼話。
盛婼漠然不語,吓得付清秋不知所措,恰此時,付高越信步走來,湊到兩人跟前,歪着頭朝她道,“盛三姑娘,好久不見啊。”
綠柳低頭往後退去,盛婼回過神來,一雙勾人的狐狸眼盯着付高越道:“是挺久的了,我同令妹有話說,你閃開些。”
盛婼伸手推開他,拉着付清秋往賀宅去,付高越一臉錯愕,隻見盛婼回眸惡劣一笑,似在嘲弄他。
可他何時惹到她了,付高越望着她的背影發愣,直至付遠衡出聲才回過神來。
綠柳小步跟上付清秋,鬼使神差地回頭看去,見着付高越師無涯幾人一道說笑。
進了賀宅,盛家小厮來請盛婼回去,盛婼氣道:“你是誰的奴才?誰叫你來喊我回去的?”
小厮眨巴着眼,急得冷汗直冒,盛家最厲害的小娘子就站在他面前,身為奴才是一點沒有選的。
他隻能如實說:“是張小娘子來叫我來請的,說是一家人不要走散了,待會再來尋付二姑娘也是可以的。”
付清秋望着兩人,倒是有苦說不出,無助地向綠柳投去目光,綠柳搖搖頭也沒有法子。
盛婼撒開付清秋的手,眸光寒淩地問道:“張小娘子,她還沒當家作主呢,你就拿她當主子了?我才是你正經的主子!”
“去回她,我今日就要和付二走在一起!憑她去告狀!”盛婼往後拉過付清秋的手,紅菱瞪大雙眼,見此吓得面色慘白。
付清秋亦為難道:“盛姐姐,你牽錯人了。”
付高越臉急紅了半邊,暗自發誓再不這樣逗人,付遠衡反應極快,忙道:“還不快松開!”
盛婼心下疑惑是牽到了什麼妖魔鬼怪,回頭一看,驚得芳容失色,連忙甩開手,松開後又嫌惡地甩了十來八遍,“你有病嗎,付高越。”
“我看在清秋的面兒上喊你一句哥哥,你真以為是我哥哥了?”盛婼眸光一轉看向紅菱,“愣着作甚,帶我去淨手。”
小厮顫顫巍巍地跟在她身後,盛婼回頭剜他一眼,“再跟着我,你就滾出盛家。”
那小厮急得哭了出來,兩頭不讨好,惹得自己一身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