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秋見師無涯也在,心中剛騰起歡愉又熄了下去,師無涯身着赤金長袍,以金冠束發,他站在付清歲身邊,二人如神仙眷侶。
直到此刻,付清秋恍然覺得,師無涯還是不會和她道歉,也不會和她說話。
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她自己所幻想的,真正的師無涯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她。
付清秋垂首不語,付高越湊到她身邊,低聲道:“盛三姑娘的性子也太剛強了,難怪汴京人人都覺她是隻母老虎。”
“盛姐姐,人還是挺好的啊,你隻是不了解她而已。”付清秋悶悶地說,“二哥哥也别讨嫌了,惹得盛姐姐生氣。”
付高越訝然:“我哪兒惹她了,分明是她牽的我。”
“要不是你想唬她,盛姐姐怎麼會牽你的手,還不是二哥哥你的錯。”付清秋嗔怪,餘光卻瞥向師無涯和付清歲。
師無涯似乎覺察她的目光,視線輕轉,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隻見她和付高越交談甚歡,回想起那日的事,竟生出些許歉疚。
“三哥你在想什麼。”付清歲輕聲問。
“沒什麼,這園子不錯。”師無涯環顧四周。
青園逢夏,綠蔭遍地,枝頭繁花盛開,偶爾有風吹落,别有雅緻。
尹惜候在園前,身着淡粉海棠對襟褙子,下着同色粉裙,腰上系着合歡結,梳着墜馬髻簪有珍珠鮮花,眸若靜水,粉面含春。
這便是她少時仰慕的才女,而尹惜身側之人,疏風朗月,端方文雅,正含情脈脈地望着她。
郎才女貌,在這一刻好似變成了兩個人的代名詞。
賀清對愛人的眼神,深情缱绻,一刻都不願挪開,這樣的目光,付清秋從未在爹娘眼中見過,也未發覺師無涯對付清歲有過。
尹惜的視線停在付清秋身上,溫聲問:“付二姑娘,近來可好?”
付清秋乖巧颔首,尹惜也笑問付清歲,問過後便向賀清道:“你帶付家二位公子先去,這位便是師三郎君了罷。”
師無涯遲疑地看向她,汴京幾乎少有人知他的身份,饒是當年他父親的同僚,也早已告老還鄉,能記得他的寥寥無幾。
而尹惜一介婦人,怎麼會認得他。
賀清視線落在師無涯身上,打量着這位不速之客,師無涯并未和尹惜搭話,隻是颔首。
幾人一道進園,青園曾是官家賜給尹太師的,尹太師憐愛小女兒,遂将青園與了尹惜。
青園地勢開闊,曲水流觞,依山傍水而建,正逢孟夏萬物繁茂之際,尹惜領貴女們往花園去,付清秋跟在付清歲身邊。
她心裡氣着付清歲,卻也不能給付家丢臉,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話。
付清秋在錦繡衣堆裡找盛婼,打眼望去,未見其着人,但她的妹妹盛婵卻在不遠處和人笑談。
因盛婼的緣故,付清秋不喜歡盛婵,盛婼母親何棋病弱,盛家後院常被張小娘子把持,正頭娘子和嫡女被壓得不成形。
偏生外頭一點不曉得,隻說何棋善妒,其女兒似霸王蠻橫不講理。
若不是她與盛婼交好,恐怕也會信了這些話。
付清秋正要去尋她,剛一擡眸便見付清歲和盛婵說上了話,而師無涯就在一旁遠遠地看付清歲。
看來她今日是等不到師無涯道歉了。
這樣的場合沒有韋氏在,一時之間,她毫無頭緒,甚至不知該往哪裡走,付清歲又和盛婵在說話,她實在不願意過去。
她在原處愣了會,尹惜朝她款款而來。
賀清的目光停留在尹惜身上,那道缱绻的目光似乎從未離開過尹惜。
付清秋打心底羨慕,見她來,付清秋抿唇抹開笑,“尹姐姐。”
尹惜笑道:“付二姑娘人如其名,清秋絕色,站在這兒勝百花三分。”
付清秋怔愣片刻,望向尹惜,不知該說些什麼,此時尹惜也看着她,尹惜柔聲道:“付二姑娘是頭一回自己出門?”
付清秋颔首稱是,聞言,尹惜溫柔道:“那便是了,往日我在府上也不愛出門。”
尹惜引她到湖邊亭坐下,遞給她一盞茶,“付二姑娘悶悶不樂是何事?能否說與我聽聽?”
付清秋旋握手中白瓷盞,還未想好是否要将心事告訴尹惜,尹惜待她如此溫柔和善,又是汴京城不可多得的才女。
她倒是想問一問,尹惜在面對未婚夫不喜歡自己的時候會如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