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少绾再歎了口氣,道:“這場仗……”她舉起兩根纖纖玉指,在空中随意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弧,就神奇的囊括了整個洪荒戰場,“到最後,不出意外的話,會是他和東華一較高下。能與東華争輸赢的,多少,總要與他有些像的。”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而小九這丫頭,因為鐘情東華的緣故,而為那一點相像所迷惑……
絕對不行!
“可你不知道慶姜這個人……”少绾心裡着急,竟一時也想不出來該如何形容慶姜。于是一拍手,換了個角度,道,“但你知道東華的對不對?他雖然看起來像塊石頭,可……”可實際也确實像塊石頭啊!她要怎麼說他好話?
見少绾再次無奈地卡住,鳳九笑了,這一笑,眼中原有的迷惑便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笑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少绾長松一口氣。小狐狸啊,東華好不容易等到你這麼一個人。你可不能被别人拐跑了啊!更不能在我這兒被别人拐跑了!
看樣子,她得想法子趕緊把這隻小狐狸給東華送回去了。
這倒不是難事。
主要是東華很樂意配合。于是,全須全尾地将小狐狸還了回去。
又着人盯好了慶姜的動靜以防他趁機搗鬼,又是臨近婚期諸多繁雜瑣事,還要安排她遠嫁後南荒的事宜,少绾完全沒了空閑。簡直沒顧上停下來喘口氣,就到了大婚之日。
神魔兩族聯姻,四海同賀,八荒共祝,少绾入主昆侖虛。
“我以為你會将婚儀辦在九重天,沒想到你挑了昆侖虛。”
宴儀過後,閑人散盡,洞房内,紅燭影下。
新娘子的話頭起得半分都不帶旖旎。
墨淵看起來卻也沒什麼意見,今日他也着了紅色的喜服,眉梢難得地帶了幾分喜色,答道:“你不喜束縛。九重天規矩諸多,總不如這裡自在。”
大禮過後,父神自是會回九重天去的。到時候,這昆侖虛就沒别個能束着她了。
再想法子将各族來賀的,哪兒來盡快打發回哪兒去……
墨淵低低清了清喉嚨,收回了思緒,擡頭見少绾已經開始卸起妝來。
她是個不喜拘束的,可今天大禮,也沒能由着她性子。
雖說婚儀是在昆侖虛,規制卻是一分未削的。
四海八荒諸天神仙,該到的,都整整齊齊地到了。這不隻是他和她的婚儀,這是即将到來的那場大戰的陣營劃分。
天族自也不能失了場面。
搭手幫她卸掉一頭的鳳冠钗環,換下那一身繁複的婚袍。他自己身上這身兒就誇張的了,少绾身上的還要麻煩些——虧得少绾居然耐着性子忍下來了。大禮的時候,好幾次,墨淵都生怕少绾當場摔了婚袍,甩袖子不幹了。
厚重的外袍除下,終于輕省了。墨淵眼瞅着他娶回來的這位祖宗臉色可見的輕松了許多。
他索性扶了她坐下,也不讓她動手,也不另叫人,自己端過水來,擰了巾帕,替她淨了面。
洗淨鉛華。
墨淵微笑。脂粉不施,她的眉目反而越加地美得鋒銳淩人。
這方才是她平素的模樣。
是他無法抗拒的模樣。
“你還是這樣最好看。”他說,聲音不覺有些啞。
少绾則對着他的微笑挑眉,道:“你這一身兒不換下來?”
他還穿着正式的喜服。也就比她剛剛那一身兒穿着好受一些,但也有限。
“換。”他說。
她似笑非笑,道:“我幫你。”
手搭在他衣襟上,好半天挪了大概有一寸,一個不注意又移了半寸回去——看起來并不像是真心在幫忙。“現在會說好聽話了?”她半途捉了他的衣襟,頗有些勒着了蛇的七寸的意思,“當初……”
一句話斷在半截,仿佛難以為繼。
墨淵心下一緊。少绾是什麼性子啊?這世間何曾有過她說不下去的話?
他此刻才明白,他當初的一時犯擰不但辜負了她的心,還摧折了她不可一世的驕傲。
而這兩個無論犯了哪一個他都該已是罪無可恕。
他真得感謝不知道是哪一道天意讓她沒有就此棄他而去,且再不回頭。
“當初,”他連忙捉了她的手,握在指間,道,“是我不對。”
體溫沿着手指肌膚緩緩交融。她回捏了捏他的手指,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揭過了這一頁。
擡頭,又已是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說說看,你是用什麼法子,在每次見着我的時候,都擺出一副‘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的樣子的?”她問,聲音裡已滿是戲谑。
這些日子連連征戰,他倆雖然不至于見不上面,但也确實不曾有過坐下來真正好好說些體己話的時間。
所以這賬,看樣子今日必然是要一塊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