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雙瞳眸,在稷澤上忽起的薄霧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綠光。
伯猛。
擅幻陣。迷心幻陣。
除非心無挂礙,否則一入陣非死即傷。當初墨淵從那陣裡出來就去了半條命。
折顔低咒一聲。他還以為東華躲過去了。沒想到慶姜竟如此奸詐!方才種種,不過是試探東華是否真動了心。動了心,就剛好拿去填那迷心陣。
而那要命的迷心陣,不但此刻動了凡心的東華去不得,墨淵少绾兩個正新婚燕爾缱绻情深的更是去不得。
折顔此刻無比想念他的伏羲琴!他為什麼要聽東華的撺掇封了它?
他這一着急起來,幾乎就要赤手空拳去會那伯猛的迷心陣了。
這時卻是被鳳九反過來一把攔住了。
折顔這裡一耽擱,那頭東華業已點頭應戰。
催動座下翼虎就要上前,一柄未出鞘的劍卻攔在了東華的胸前。
東華低頭看去。
鞘身龍盤。
軒轅劍。
東華擡頭看向劍的主人,挑眉道:“确定?”
“确定。”答話的卻是少绾,說話間她已勒缰出列,立在了陣前。“這是私人恩怨。東華你就不要跟我們搶了。”
墨淵沉默地朝東華點了下頭,也勒缰上前,與她并肩。
慶姜對着這個新的進展好像有些不豫。默然片刻。似乎又想通了:這定了親的,結了親的,都是祭奠迷心陣的好人選。
他最終朝伯猛點了點頭。
伯猛那張普通的臉上便掠過一抹笑意。
死在他陣中的人太多,他都已不記得了。然而從他陣中逃脫的人,他卻難以忘懷。
那抹笑意漸漸扭曲。
變得殘忍而嗜血。
少绾祖宗對此很有意見。
他們才剛新婚,就有人惦記上了她新婚的丈夫,她感覺很不好。
她感覺不好的時候,有人就該倒大黴了。
毫無征兆地,她手中祝融劍騰出一道劍光,帶着燃燒般的紅焰,裂帛般劃過兩軍的陣地,直直殺到那伯猛的面門。
伯猛凜然一驚,慌忙閃身,堪堪避過。
兩軍頓時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極緻。
少绾卻心情好多了。
至少這一下,伯猛臉上的笑容就被切切實實地打掉了。
于是她朗聲道:“趕緊布陣吧!祖宗我營帳裡還溫着好酒。耽誤了祖宗我時間,回晚了,酒可就涼了。”
“绾姐姐好厲害啊!”鳳九在一旁無限感歎。
“嗯。”折顔卻答得心不在焉。少绾厲害他當然是知道的。這對陣的兩軍都是知道的。然而……
她越是厲害,那迷心陣恐怕對她越是危險。
何況,還有個同樣很厲害的墨淵。
眼見那小兩口并辔入了陣。
鳳九也開始擔心了起來。
這他可勸不了。尤其是在他自己也擔心着的時候。折顔使了個眼色,讓東華過來換手。
“不必擔心。”東華的聲音一貫是讓人信服的。
尤其鳳九是十分信服的。“我不擔心。”她很聽話的說。想了想,又捉了他的袖子,道,“我還是有點擔心。”她擡眼看他,滿臉都寫着“擔心得不得了”。
她确實有理由。
折顔不知道,可東華卻是知道的。鳳九所記得的是另一場稷澤之戰,那對墨淵和少绾兩個,曾是一場生死浩劫。
如今他們又對上了迷心陣。鳳九要是真能不擔心着她的绾姐姐還有她姑姑的師父,也就不是鳳九了。
東華想了想,道:“跟我來。”
東華領着鳳九穿行過後方軍陣,來到一處高台下。
台上帥字旗迎風獵獵。這是主帥的觀戰台。
東華把手伸給了她。
鳳九猶豫了猶豫——這不是很合軍中的規制。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主帥的觀戰台,例來是非主帥勿入的。
但,她實是擔心着少绾。何況,經過一早陣前被慶姜逼着演的那一出,估計現在天軍軍中也沒人會指責她亂了禮制了。
她握住他的手,登上了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