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容,與尋常小孩很是不同。
但呂文鋒卻胡渾然未覺,隻将自己手上的保溫盒又湊近了小女孩些,讓她看個清楚。
保溫盒裡,已經拌好的米飯夾雜着土豆粒和切成細條的白菜,在打開的一瞬間,香味就已經爆發了出來。
好在呂文鋒在進來時早已關上家門,此時小小的空間中,隻有他和自己的孩子兩人。
但小女孩在看見飯菜的一瞬間不是震驚,而是濃濃的不解。
“爸爸,這是什麼?”她純粹的紅藍眸中全是清澈的疑惑。
呂文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頭,溫聲回答道:“是飯菜,這是我買的砂鍋飯。”
“砂鍋飯?”或許是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詞,小女孩歪了下頭,“是爸爸你之前挂在嘴邊的可以吃的食物嗎?”
呂文鋒點點頭:“是我之前說的沒錯。”
“怪不得聞起來很香呢。”呂詩沁鼻尖微動。
看着面前的食物,她的心中突然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她伸出手,瘦弱得仿佛隻剩骨頭的手指微微用力,拽了拽呂文鋒的褲子,“爸爸,我想吃。”
詭異的異瞳中全是熱切的渴望。
年紀尚小的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饞意,就差沒看着這砂鍋飯流口水了。
這餓意來勢洶洶,在她擡頭看着呂文鋒的時候,瞳孔的顔色甚至發生了變化。
紅色的愈發跟鮮血般濃稠,藍色則宛如深海中凝固的水平面一樣。
這雙異色眼睛襯得她的臉龐都變的詭異起來。
看見這一幕的呂文鋒心中一驚,下意識抓住了女孩的手臂,臉色幾番變化,他輕聲喊道:“沁沁?”
小女孩完全不聞,隻機械地重複着最後一句話。
“爸爸,我想吃。”
話音落下,仿佛是本能般,小女孩雙手伸出,五指張開,緩慢卻堅定地朝着保溫盒抓去。
中途卻被呂文鋒阻止了。
呂文鋒掩下心中的彷徨,他牽住女孩的一隻手,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
他柔聲道:“乖,不要用手抓,不衛生,你在沙發上坐一會,我去拿個勺子喂給你好不好?”
骨節突起的小手停在半空,女孩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猶豫幾秒後,她緩緩點頭答應。
眼中似是恢複了原先的幾分色彩,女孩乖巧道:“那爸爸你快點。”
嚴峻的氣氛瞬間消散,小女孩啪嗒啪嗒地跑到了沙發上坐了起來,雙腿懸在半空,雙手握成小拳頭放在膝蓋上,然後左右輕輕搖晃着身體,嘴裡還在哼着不知名的歌,看起來十分俏皮。
呂文鋒無形中松了口氣,他轉身去找了個兒童勺子,嫌飯放在碗裡還得清洗,便幹脆就着保溫盒吃了。
他用勺子挖了一口米飯,輕輕對着米飯吹了幾次氣,等溫度差不多涼了點,這才将米飯喂給女孩。
作為在大災變後出生的孩子,從未品嘗過這般美味的女孩在食物入口後的第一時間,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起來。
“好好次!”因為不太熟悉的緣故,女孩嘴裡的米飯被她咀嚼了很久才咽下去。
咽下的一瞬間她又迫不及待地張開嘴巴,呂文鋒熟練地又給她喂了一勺。
見她這般喜歡,男人的面容柔和,笑着道:“好吃吧?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買來的,你可要全都吃完哦。”
小女孩忙不疊點頭,見他說話時速度慢了,頓時不滿地抓着他的衣袖左右搖了搖。
“爸爸,你喂快點嘛。”
“好好好。”呂文鋒無奈道,手上動作加快。
看着女孩吃得起勁,他的眼睛也亮了幾分。
在兩人溫馨互動時,門口傳來響動,呂文鋒一下警惕,他迅速扭頭看過去,在看到來人後神情一松。
“你回來了啊。”他道。
“嗯。”進來的是個女人,是呂文鋒的妻子。
回來的趙芳菲原本疲憊的面容在看見父女兩的時候,一下柔和了起來。
“沁沁在吃飯啊。”趙芳菲主動走到呂文鋒身旁坐下,然後靜靜看着父女兩的互動。
她臉上帶着笑意,一直看着呂文鋒喂完女兒,又和女兒玩耍了一番,然後又哄女兒睡覺出來之後,兩人這才有時間交流。
“你昨天怎麼沒回家?”女兒不在,趙芳菲心中隐藏的擔憂一下就表露了出來。
呂文鋒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我昨天去危險區了,中途發生了點事耽擱了下時間,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說,抱歉。”
他還将自己護送同伴以及遇到旅館的事情簡略地說給了她聽。
聞言,趙芳菲抿了抿嘴,眉眼中的擔憂稍稍下去了一些,她低聲道:“以後去其他地方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不然讓我擔心一晚上,而且昨晚你不在,沁沁差點又發作了。”
說到最後,趙芳菲止住了聲音,沉默了下來。
頓了片刻後,她才又道:“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
她說這話時語氣顫抖,連雙手都在輕微抖動着。
分不清是後怕還是恐懼。
“對不起。”呂文鋒嘴角溢出一聲歎息。
他輕輕握住妻子的手,默默陪在她的身邊。
趙芳菲眼眶微紅,她哽咽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生下沁沁,如果不是我執意要生,她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呂文鋒沒有說話,心髒沉重得仿佛喘不過氣來。
他與妻子是大災變三年後遇見的,當時兩人互相一見鐘情,很快便在一起了。
中間雖然經曆過很多天災的波折,但兩人僥幸都沒有離開,直到大災變第五年,趙芳菲忽然有了身孕。
在天災裡成年人活着都不容易,更别說小孩了。
因此最開始他們是不打算要的。
隻是問題就出在這裡。
那時人類正在經曆着天災期,當時好多人前一分鐘還在身邊,下一秒就已經被地面吞噬。
中間趙芳菲就不幸落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裡一個人都沒有,但好在她異能還可以用,身邊又有些感染植物,為了活命,她便依靠着那些感染植物,硬生生挺過了六七個月。
等呂文鋒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差不多要接近生産的狀态了。
所以兩人的女兒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出來的。
一個還是胚胎的時候,就已經受到感染植物污染的人類。
換做是其他人,或許已經将這個感染人類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