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還真被他叨咕出一根大的。
“大哥,我摸到個大家夥,這得有你胳膊那麼粗了。”
雲杳的胳膊一整個掏進了泥裡,他就這麼說着蓮藕的形狀一點點将泥刨開。
連下巴蹭到了泥也渾然不知。
待那一整根蓮藕被掏出來時,雲杳笑得那叫一個大聲。
“咱們往後邊挪挪,接着挖,裡頭肯定還有。”
雲杳說着,就要使勁從泥裡出來——
可一擡腳,卻是紋絲不動,就像被鑲進去的一樣。
一旁的林廣安也半個身子在泥裡,雲杳沒法,隻能拽着林廣安的胳膊往上使勁。
“咿呀……”
那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好歹把自己給整了出來。
隻不過托他福,林廣安為被他拽得更往下了。
“大哥你就先站着,等我把這塊清完再想辦法整你起來。”
林廣安自然是别人說什麼他聽着,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讓雲杳借力。
想是塘中間養分好,一些個頭大的蓮藕都藏在這裡,雲杳每挖一段就借着林廣安換地方,收獲越多,林廣安就越往泥裡去。
因為挖得太起勁,雲杳完全沒考慮到自己要怎麼把林廣安給整出來。
等他将圍繞着林廣安周圍的泥濘都掏完了,這才發現對方整個人已被泥吃到了腰際。
“哎呀,大哥你趕緊動動腳,再不然出不來嘞。”
林廣安面無表情地盯着雲杳,一動不動。
别無他法,雲杳隻能先上去,然後面對着林廣安做出單腳往上擡的姿勢。
“就這樣,左腳先蹬,再右腳蹬。”
雲杳一直重複着,可泥濘裡的林廣安依舊不為所動。
眼見着太陽都落了山,這可把雲杳給急壞了。
“大哥你在這看着蓮藕,我這就去叫人來幫忙。”
可是找誰呢,林廣安那麼大的個頭,人又陷的深,沒兩個壯漢根本不可能把他拽出來,再說塘裡都是淤泥,下去了免不得要費事清洗一番。
别人看見那些藕,又幫了忙,于情于理是要拿來答謝的,可雲杳是真舍不得,一想到辛辛苦苦弄來的幾節藕還要拿來當人情,心就疼得不行。
雲杳一邊往村子裡走一面糾結,眉頭都擰成一團了。
直到林家祠堂落入眼中——
對啊,他可以找七畝!
這都傍晚了,七畝定然是睡夠了的,再者挖的藕給七畝吃,他是一點兒都不心疼,原本這裡就有一份是想着給他的。
想明白後,七畝就直接往祠堂裡走。
“七畝,七畝,快來幫幫我。”
正在吃晚飯的七畝聽見這喊聲,頓時停止咀嚼。
小竹筍的腳步聲聽起來還挺急切的。
不多時,人就到了跟前。
七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這一眼,吓得他牛角都頂到了前面。
從頭到腳的黑泥将人裹得都看不清人樣兒了,若不是那對圓溜溜的眼睛太過熟悉,七畝險些就用牛角頂了過去。
“七畝,你跟我去趟地裡,把我大哥從泥裡拔出來呗。”
雲杳自然沒察覺到剛才的危險,他順手拽住七畝頂到前面的牛角,就要把牛往外拉。
“今天收獲不少,等把大哥拽起來後,我就給你洗藕吃。”
七畝不愛吃藕,但忙不得不幫啊,他心中無奈,低嘯一聲就跟着雲杳走了。
野塘已經被雲杳他倆挖的不成樣子了,七畝到的時候林廣安半個身子陷在泥裡,他就那麼木讷地站着,周遭的環境如何,都與他沒好大幹系。
從七畝這個角度看過去,僅能看到林廣安一張側臉,在以往,七畝會刻意回避掉從他身上看到的其他人的影子。
晌午過後天便陰沉了下來,似是要下雨,圍繞着林家村的近山蜿蜒至天際,七畝朝太陽落山的方向看去,突然想起林廣定來。
雲杳那個素未蒙面丈夫,如今還在西境的某座山林中,英骨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