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靈故意貼着石壁繞了一個大圈,來到那白瘋子對面。
那盛着鬼嬰的肚皮一直在幹瘦的身體上聳動。
一隻小手在肚皮上撐出各種各樣的形狀。
一截手指笨拙地鼓出來,指向那一人高的東西。
言不靈循着手指。
大紅的喜服被整齊地懸在一架老式衣撐子上,花樣繁複,像是人間百年前的款式。
喜服?
這洞裡怎麼會有喜服?
言不靈剛才離着遠,隻看得黑漆漆的不知什麼東西。
他猜測可能是屍體,可能是紙人,唯獨沒想過它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喜服。
“咯咯,新娘。”
那鬼嬰又開始咯咯笑。
手指的方向指向言不靈。
“新娘?”
猛得回頭,身後空無一物。
靈光拂照,鬼怪無可遁形。
哪有新娘?
言不靈皺眉,再回頭,那白瘋子早就跟失力一樣倒在地上,仰面朝天。
癟下去的肚子像一個骨架間碗口大的洞。
“該死。”
鬼嬰跑了。
這東西,借着人的身體躲避自己的追捕,真是狡猾。
可言不靈并不意外,這鬼嬰全程都在給他引路,隻是引路,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像是什麼完成任務的npc。
“我這是在玩恐怖解密小遊戲嗎?”言不靈被這群鬼的操作無奈道。
堂堂正正出來打一架,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喜服是做什麼用的?”言不靈疑惑地看着這喜服,撓了撓頭。
這洞裡潮濕陰暗,陰氣十分重,言不靈擔心白瘋子身體撐不住。
把這喜服暫時收到自己靈囊裡,言不靈在這洞裡轉了一大圈,符箓不要錢一樣在石壁上貼了一整排。
沒有鬼氣。
鬼嬰走遠了。
言不靈隐隐覺得,從他來到這個時穗村開始,就有人在引導他,這鬼嬰,就是這人的附庸之一。
恐怕那女鬼和化妝男也是。
隻能一步一步來,先帶着白瘋子從洞裡鑽出去。
言不靈決定。
不過方法當然很搞笑。
“京墨,要不我把人扔上去,你搭把手,把他接住?”
言不靈探出頭,對着早就站在井口外的京墨喊道。
京墨抱着手站在月光下,眉頭狠狠抽了一下。
這小鬼,出的什麼馊主意。
“或者說,你把他拉出去,我在後邊助力。”
言不靈在井裡直犯難,對面也沒點回應。
白瘋子能不能突然不瘋了清醒了,自己從洞裡井裡鑽出去。
無奈扶額。
不等他再想出下一個馊主意。
整個石洞驟然被紅光籠罩。
“我去,我去,什麼情況?”
還沒反應過來這突發變化。
血紅的刺目光線猛得一閃。
言不靈被晃得眼睛都睜不開,直到鼻尖上一癢,好像有什麼羽毛一樣柔順輕盈的東西落在上面。
“阿嚏。”言不靈打了個噴嚏,睜開眼一看。
“哇——”
忍不住驚呼。
這小小的石洞裡此刻漫天紛紅,那紅不是别的,而是不斷飄舞的彼岸花瓣。
言不靈此刻仿佛置身花海,渾身上下都落着花瓣。
言不靈伸手把自己呆毛上紮着的一朵完整的彼岸花摘下來,拿在手裡端詳。
暗紅華貴。
彼岸花開時,隻有花沒有葉,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情不為因果,緣不定生死。
“你還會變花?”
言不靈小心翼翼地捧着這朵完整的彼岸花,從洞裡鑽出來,跳到井沿上。
借着井高,他終于能跟京墨一個高度。
“早知道你能把白瘋子直接轉移出來,我也不用想馊主意啊。”
言不靈瞥見地上昏迷不醒的白瘋子,人沒事,他松了口氣。
平視的角度。
京墨一張臉冷若冰霜。
即使如此,依舊好看得要命,也怪不得現在地府一讨論京墨,就喜歡讨論他的桃花事件。
好看是好看,就是言不靈有些不滿意這張無情的冷臉。
“喂,别不開心了,這個送你,答謝。”
言不靈在手心凝出一隻泛着靈光的茶青色蝴蝶。
蝴蝶輕盈柔美,自靈體主人的掌心飛出,跟着主人的指令,飛到對面那人的身邊,調皮地繞着他轉圈。
“我的靈蝶,送你一隻,以後它就跟在你身邊。”
“……”京墨看也不看那蝴蝶,直直地盯着言不靈。
“花就歸我了,你施法的時候就會變花嗎,剛才還有花雨,很好看。”言不靈滿意地把花小心地塞到他靈囊裡。
“看我做什麼,平等交換。”
“這蝴蝶會一直陪着你,萬一以後咱倆魂鎖斷了,分道揚镳,你就當留個念想。”
言不靈說罷,要從井上一躍而下。
可眼前突然發暈,一晃,踩了個大空。
要摔狗啃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