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昏暗的井中磚洞内。
消失了兩天的白瘋子滿身髒污地躺在地上,讓人無比注意的還是他那大挺着的肚子。
不用多想。
鬼嬰在他的肚子裡。
“這就是男人懷孕?懷得是鬼嬰?不是,懷哪兒啊?”
難以置信,言不靈湊近了端詳白瘋子。
他對鬼嬰這種早就被剿清的鬼怪知之甚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他沒注意到,身後的京墨一臉不屑的表情。
白瘋子肚皮上不斷顯現人的手腳形狀,撐開又放下。
“鎮魂!”
已經到了符箓的使用範圍,不管三七二十一,言不靈甩了一張,直切那白瘋子隆起的肚子。
符箓貼上去,隻閃了一秒不到的靈光,立即熄滅。
“咯咯咯。”
那鬼嬰躲着肚皮之下,笑得尖銳刺耳。
言不靈見狀,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鬼嬰往人肚子裡躲。
借着人的軀殼陽氣隔絕,符箓根本打不到他。
“咯咯。”
又笑了一聲。
十分詭異地。
躺在地上毫無意識的白瘋子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
佝偻的身體像被吸幹精氣的枯木。
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隻有腳還蹒跚地慢步往前走。厚長的髒污頭發遮蓋了一部分肚子。
言不靈縮在京墨跟前,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先說好了,這鬼嬰不會突然變成什麼别的陰邪厲鬼,殺我一個措不及防,要我小命吧?”
“一隻鬼嬰,要你的命?”
京墨輕嗤一聲。
“那你以後還是去捉蜉蝣鬼吧,呵。”
蜉蝣鬼,鬼裡最最低價的一種,甚至不能叫鬼,隻是已死之人留下的一段執念,帶點怨氣的地府小玩物。
“你!”
“我不怕,我這就追給你看!肯定有辦法把那鬼嬰從人肚子裡拽出來。”
言不靈氣得人都鼓了,擡步就要去追那被鬼嬰附身控制的白瘋子。
“等等。”
京墨低聲制止道。
“你把它捉了,誰給你引路?”
言不靈肩上突然落下一隻溫熱的大手,把他往回拽了一把。
一個踉跄,言不靈差點直接跌到京墨身上。
“咳。”
身後男鬼默不作聲地把他往外推了推。
“你沒發現,它一直在給你引路?”
言不靈擡眼一看,那被控制的白瘋子果然停在原地,一副等待的樣子。
“這個任務的鬼都喜歡給人引路折騰人嗎?”言不靈剛才跑那一頓的喘氣還沒完全緩過來。
這一夜,他冒着雨,從山上跑到村裡看那化妝懷孕的男人,又跟着那男人跑回山上。
男人被鬼花轎接走後,又被一道靈火招回山下,跟着鬼嬰一路跑到這井中洞。
“上天庭的馬都沒這麼溜的,溜我很好玩嗎?”
言不靈感覺自己被鬼牽着鼻子走。
“那萬一出事了,你要保護我,好不好?”言不靈轉身,伸手戳了戳京墨的胳膊。
他現在法力受限,可京墨不是。
剛才搭在他肩膀上那隻手已經溫溫的,不知道他的法力到底回來了多少。
隻能感歎一句。
不愧是他,太快了。
“京墨大人,你是一個很快的男鬼。”言不靈拍了拍京墨的胳膊。
“?”男鬼的眉頭皺起。
“我還是第一次見誰修煉這麼快,短短幾天從軀殼狀态變成這樣,我可注意到了,你的衣服能沾灰了,欣慰,欣慰。”
言不靈裝着他爹的語氣,一副老幹部的口吻說道。
再轉身,言不靈擡步跟上那鬼嬰。
果不其然,鬼嬰就是在給言不靈帶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
這井下的洞出人意料地十分大。
從剛才那洞裡出來,循着一條彎彎扭扭的羊腸小道,進入了另一個洞。
言不靈感覺那鬼嬰其實一副小孩子心性,看到石洞上有什麼好玩的野蟲,還停下來玩一陣。
就目前來看,這個任務他遇到的鬼,對他沒什麼大惡意。
還故意把他往一條路上引。
不知是陰謀,還是别有用心。
陰謀他也得跳,鬼在暗,他在明,無他法。
……
這石洞比外面那個要大上許多。
京墨那鬼早就嫌這地方髒,鑽回他心口魂鎖裡借機偷懶去了。
“說好的保護我。”言不靈有點哀怨。
“拂光!”
言不靈率先把這黑漆漆的洞穴點亮。
豁然開朗。
可四周空無一物。
“這又給我溜哪來了。”言不靈有點精疲力盡,無奈地擡頭,看向鬼嬰白瘋子的方向。
隻一瞥,他的眼睛猛得瞪大了。
洞穴中央立着一個一人高的東西。
被控制的白瘋子正站在那東西前,低着頭,似乎在示意言不靈過去。
“這……”
言不靈打起十二分精神,心裡把他所有法器的召喚咒訣默念了個遍。
萬一是陷阱,被群毆圈踢什麼的……
他隻能寄希望于京墨能大發慈悲出手救他一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