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塵剛把那兩把勺子撿起來,就聽到了身後塑料盤子落地的聲音,他回過身去,剛想問怎麼了?就看到虞黔之抱着頭,蹲在地上,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
發生了什麼?
走到虞黔之身邊,裴仕塵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剛想說話,不料就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打在了手臂上。
虞黔之是一點兒勁兒都沒收着,裴仕塵被這股大力打的身子都轉了一下,而被打中的地方,更是在麻了一陣之後,才感覺到了疼痛。
其實與其說是打,倒不如說是揮開更為恰當一些,但不管是打,還是揮,裴仕塵被虞黔之弄疼了是事實。
沒有人被打疼了還能和顔悅色,裴仕塵也不例外,他揉着自己的手臂,帶着火氣,脫口而出:“你有病吧!”
然而在這四個字說出口後,他就啞聲了。
因為裴仕塵看到了虞黔之,他看到了虞黔之臉上的表情,也看到了對方眼睛裡面,那深深的恐懼,還看到了虞黔之那雙,微微顫抖着的雙手……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也許是對方瞳孔深處的恐懼震撼到了自己,總之裴仕塵之前被打疼的火氣,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他蹲下身來,還是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對虞黔之說話。
湯匙,隻是湯匙而已……看着裴仕塵手裡的不鏽鋼勺子,虞黔之這樣安慰自己,片刻後,他低下頭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塑料果盤。
“對不起,盤子掉到地上,吓了我一跳,不過幸好是塑料的,摔不壞。”
很明顯,虞黔之是在為剛才的事情而解釋,不過是個人都能聽得出,這解釋太過于牽強了。
盤子掉到地上或許是會被吓一跳,但絕對不至于會被吓到産生恐懼這一類的情緒。
裴仕塵确定,如果自己沒有看錯的話,虞黔之剛才的的确确是在害怕。
所以,
到底是在害怕什麼呢?
這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正在裴仕塵思索之際,虞黔之那邊已經是将果盤重新放回到了貨架上,正如他之前所說,幸好那果盤是塑料的,摔不壞。
“下次不要從背後拍我,我害怕有人從背後拍我。”
似乎是意識到了剛剛自己給出的解釋可信度不高,虞黔之馬上就又給了一個理由。
是這樣嗎?
裴仕塵也沒說信與不信,他見這會兒虞黔之已經恢複了常态,便不再思考這個問題了。
說到底,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完全相熟,沒有必要,也不好再繼續打聽下去,非要讓對方說出個四五六來。
東西買全後,他們就結賬走出了超市,回去的路上,裴仕塵雖然不打算再過問,但人的好奇心總是很難控制的,他有意無意的,一直在偷偷地觀察着虞黔之。
虞黔之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裴仕塵在偷偷的看他,在對方又一次自認為隐秘的探究過後,虞黔之停下了腳步。
他側過身去對上了裴仕塵,那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視線,然後嘴角微動,勾起了一抹暧昧的微笑:
“仕塵哥哥,你再這麼看下去,我會誤以為你已經愛上我了。”
裴仕塵:“……”
自己就多餘擔心他!
這下裴仕塵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好奇心,他“蹭蹭蹭”快走了幾步,身後有狼攆一樣,沒一會兒就和虞黔之拉開了距離,把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看着裴仕塵走路的速度都快趕上競走了,虞黔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裴仕塵這個人,平時看上去就是正正經經的,沉悶到不行,一點兒都不經逗,自己隻要稍微一撩撥他,他就急眼,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虞黔之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好了很多。
……
關于優點,在裴仕塵眼裡,虞黔之身上可謂是屈指可數,而晨練,似乎就是裴仕塵在虞黔之身上,能看到的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
虞黔之應該是每天早上都會去晨練,昨天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
裴仕塵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間出去的,反正等自己醒來時,虞黔之已經不在卧室裡了。
做飯這件事,在無形之中就落到了裴仕塵身上,不過裴仕塵也不在意這個,他本就極少出去吃,除了中午的時候在畫廊裡沒有辦法自己做,早飯和晚飯他基本上一直都是自己做給自己吃的。
現在不過是再多做一個人的,這對裴仕塵來說并沒有什麼難度,隻不過是順帶手的事兒。
早上的這頓飯并不複雜,一碗粥,一碟鹹菜,幾個包子,煮一煮,熱一熱,也就完成了。
等全部端上桌的時候,在外的虞黔之也跟裝了雷達一樣,尋着飯香,就用給他的備用鑰匙打開家門,回了家。
二人一同用完早餐,虞黔之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沖了個戰鬥澡,在洗去一身晨跑出的汗後,這才和裴仕塵一起去了畫廊。
今天是周日,和昨天一樣,來上課的依舊是那些隻有十來歲的孩子。
虞黔之坐在教室後排的座位上,他手裡拿着一隻鉛筆,此時正盯着教室門口的方向。
他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他好奇虞合傑今天會不會理自己。
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但就是這件毫無意義的事,讓一向很難安靜下來的虞黔之,竟是離奇的充滿了耐心。
原木色的鉛筆,在他修長白皙的指縫間來回穿梭,旋轉,虞黔之靜靜的等待着虞合傑的出現。
終于,在教室裡随着孩子們的到來,逐漸熱鬧起來的時候,虞合傑的身影,出現在了虞黔之的視線裡。
還是和昨天一樣,虞合傑低着頭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在坐下後,就沉默地從書包裡面一樣一樣地往外拿東西,全程都沒有看虞黔之一眼。
不,更确切的說,他沒有看任何人一眼。
虞合傑就像是一台被設定好了的機器人,隻會按照程序設定做事,其他的不會多做一點兒。
“啧,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