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礦泉水一經入口,就沖淡了剛才藥片帶來的苦味,進到胃裡的時候,一股暖意自内而外的散發,溫暖了虞黔之那冰冷的軀體。
水喝了,裴仕塵的問題也該來了,果不其然,虞黔之剛喝完一口,就聽到了對方的問話:
“你剛才怎麼了?”
上次,也就是自己在馬路上發瘋那次,虞黔之是用話給搪塞過去的,那麼這次,他還能用話給搪塞過去嗎?
又喝了一口水,虞黔之這才不急不緩的解釋道:“有個女人帶刀進了畫廊,我被吓了一跳。”
這個理由都不能用牽強來形容了,而虞黔之為了增加可信度,竟然還加了一句:
“我不禁吓,所以反應會比較大。”
話說完,他自己都差點兒笑了,這話估計連三歲孩子都蒙不過去,更别提蒙裴仕塵了。
“你能好好回答嗎?”果然,在聽到自己的答話後,裴仕塵緊接着就說了這麼一句。
“我想回家了。”蒙是蒙不過去了,虞黔之又不想讓裴仕塵知道太多,所以隻能是顧左右而言他:
“我們回家吧,回家好嗎?”
裴仕塵抱着胳膊若有所思,他知道這是對方不想說,他雖有一肚子的疑問,可也明白,虞黔之要是不打算說,那無論他怎麼問,大概也問不出什麼來。
回家的路上,二人一路沉默不語,裴仕塵沉默是因為他本來就話少,而虞黔之也跟着沉默,就顯得有些異常了。
往常回到家裡,虞黔之第一件事就是去衛生間洗手,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習慣,裴仕塵也非常認可他的這個習慣。
可是今天,這個習慣似是被虞黔之忘記了,回到家後,他換下鞋,然後就徑直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牆上的鐘表,馬上就要指到九點鐘了,他們二人到家的時間,比起以往已經晚了許多。
從衛生間裡洗完手出來,裴仕塵就直接去了廚房,他打算簡單做點蔬菜粥,單純填一填肚子,保證後半夜不會餓就行了。
洗菜切菜,裴仕塵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又利落。
他将胡蘿蔔切成小方塊兒,鋒利的菜刀落在案闆上,發出“哒哒哒”的聲音。
切着切着,手裡的刀就讓裴仕塵想起了那把,他從地上撿起來的水果刀。
那把水果刀,現在就在他的口袋裡面放着。
脖子上的傷,畫廊地上的刀……
刀……
等等!
刀?
突然間,裴仕塵靈光一閃,他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就停下了切菜的動作。
對,沒有錯!
盯着自己手上的菜刀,裴仕塵似乎明白了虞黔之不肯來廚房的原因。
因為廚房裡面有刀,因為他害怕,所以他不敢進!
像是抓住了些什麼,裴仕塵頓時也不着急做飯了,他從口袋裡面将那把不鏽鋼材質的水果刀掏出來,開始回想之前虞黔之所有的反常之處。
莫名其妙的說要給自己買車,喝醉後一會兒哭,一會兒又跑到馬路上讓車撞他。
還有很早之前他們兩個去超市,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虞黔之就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那時的他一臉驚恐,像是被什麼東西吓到了一樣。
現在細想起來,裴仕塵發現,虞黔之身上的反常之處還真不少,隻不過不是被對方糊弄過去,就是自己不想追問,讓事情就那麼過去了。
而虞黔之脖子上的傷,八成也是讓刀給劃的,至于是怎麼劃的,裴仕塵就無從想象了……
蔬菜粥熬好後,裴仕塵就去敲了敲虞黔之的房門,裡面并沒有人應聲,他表明自己要進去後,就擰動門把手,推開了門。
房間裡面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客廳裡的燈光一路照進屋内,可以讓裴仕塵依稀的看到床上的隆起。
虞黔之膝蓋以下懸在床外,膝蓋以上連頭一起蒙在被子裡,俨然一副拒絕與外界交流的樣子。
“我做了點兒蔬菜粥,吃完了再睡。”說着,裴仕塵就上手推了推床上的人。
虞黔之沒有動,隻有聲音悶悶的隔着被子傳出來:“我想睡覺,不吃了。”
剛才的藥片裡面含有鎮定成分,虞黔之這會兒腦袋裡暈暈乎乎的,什麼都不想幹,隻想躺在床上。
“粥又不是什麼别的東西,你扒拉幾口也就吃完了。”
做都做了,裴仕塵一個人又吃不了兩碗,所以就又推了推他:
“趕快起來,等吃完了再睡。”
沒有辦法,在裴仕塵的催促下,虞黔之隻能是艱難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去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