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蒸騰，月升東南，蘇曜的升學宴如期而至。

銀灰色的車在暗憶會所前刹停，沈歸慈看了眼不暈車不适的江流景，說：“安秘書，下次可以開穩些，不趕時間。”

安秘書應了一聲。

方才開到會所門口，江流景看見幾個衣着休閑的女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作為蘇曜的同學參加升學宴，一身班味深厚的正裝并不合适，折去不遠處的商場購置了一身年輕人的衣服。

沈歸慈替他打理衣領，自責地說：“昨晚睡覺前應該提醒你，洗完澡出來，你已經睡着了。”

安秘書豎起耳朵，江流景可不會任他造謠，用臉頰貼了貼他的手背，無奈解釋：“最近都睡得早，一沾床就困。”

沈歸慈金口玉言，每天雷打不動接江流景下班，自己加班就讓安秘書或高叔接他回雲天樓。

兩人在家清清白白，井水不犯河水，沈歸慈隻有在特别疲憊的時候，讓江流景在床邊跪一晚，連小手都不會碰一下。

可是房中事，外人怎麼會知曉？

安秘書聽了幾耳朵，心裡又是另外的想法。

沈歸慈叮囑道：“昨晚給你的名片放好，不要落在原來的衣服裡。”

江流景點頭，兜裡的鎏金名片凹凸起伏，略微硌手。

沈歸慈一行人進了會所，再往深處走，豁然開朗，地帶寬闊，草地、泳池、花園、摩托機車、氣球，大型制冷機運轉，台上的著名歌手正獻唱當下排行榜第一的歌曲，不遠處的頂流樂隊打過一輪，正在給學生簽名。

除了不谙世事的學生，城府深重的商人也應邀而來，大家不在酒桌上，也都是小酌，氣氛算得上和諧。

沈歸慈進場，眼尖的女生遠遠看了過來，和同伴興奮直叫，隐隐說一些聽不懂的流行詞，看見他身後的江流景時，尴尬地閉上了嘴。

其中一個男生不認識沈歸慈是誰，但認得出腕表，不屑地抽着嘴角，說：“原來傍的大款啊，怪不得，這輩子都不用努力了。”

旁邊的同學用手肘拐他：“别聽風就是雨，流景什麼人我們不清楚，你别在這發瘋，讓蘇曜聽到不錘爆你的頭！？”

男生“呸”道：“他以前故作清高，都是裝着跟我們玩，哪來的人品？”

江流景正在看那輛黑色炫酷的機車，沈歸慈看向男生，笑盈盈的，那男生後背汗毛豎起，轉身溜了。

宴會的主角附近人多，沈歸慈一來，衆人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沈歸慈來得遲，沒見到傅承大手一揮，送了蘇曜一沓大額支票，每年定額支取，陸億安投其所好，開來全球限量摩托機車，溫哲則邀請A大醫學系的教授來參加宴會，将蘇曜引薦給他們，就連搞房地産的某某老闆也送了大學附近免租七年的房子。

沈歸慈近來對蘇南多有關注，又會有什麼大手筆？

衆人的目光随着沈歸慈側身，落在一個小年輕身上，他将一張名片雙手遞給蘇曜，清了清嗓，聲音清亮，足夠附近的人聽清：“這是我的名片，我擔任沈總秘書一職，同時協助跟進長青項目，目前在傅氏集團和蘇南共同協作。無論什麼事，你都可以通過我聯系沈總。”

部分人不屑嗤鼻，隻笑江流景充大，大家都是熟人，他遞出的一張名片和塞進酒店房間裡的小卡片沒區别。

幾個高中同學尤為不解，不合時宜地發表關心：“原來你不高考是去工作了？”

“高考那麼重要，怎麼就憑白無故放棄了，以後上了大學有的是機會，什麼工作沒有？”

江流景沒應，人群中有人笑：“小朋友多長長見識，一個高考可比不上在沈總身邊的工作經曆。”

而知道内情的人已經快懵了，他們看見的東西可不一樣，沈歸慈第一次帶江流景出現在正式場合，就大方給他正名，卻又給蘇曜這麼一個大禮！他難不成既要江流景這個小替身，還要拉攏小舅子、追求蘇南？

沈歸慈站在江流景身後，稱贊道：“蘇南很聰明，弟弟也不遑多讓。”

江流景點頭附議，蘇曜接過名片，微微鞠躬以示感謝，蘇南眼睛也笑成一彎月亮。

沈歸慈憐惜地拍了拍江流景的肩，對蘇曜說：“流景身體不好，無法參加高考，更别說當醫生，蘇曜，你既然放棄計算機，選了醫學專業，就好好珍惜現在的結果。”

氣氛一冷，蘇南遲疑地喊：“沈總……”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歸慈當衆揭江流景的傷疤大說特說又是怎麼一回事？反觀江流景，将名片給蘇曜後就小雀一般依偎沈歸慈，淡淡地看着他們說話。

這是已經馴化成奴了？不跟蘇南比，江流景這小孩性子相貌在圈裡也算得上優等，有人谄媚道：“沈總好手段！”

人群擠進來一個人，發蠟抓過的頭發在時髦前衛，陸億安伸手從沈歸慈手下攬過江流景，大大咧咧說：“沈總，這小兄弟本來沒考上就糟心，您這樣當面戳人痛處不好吧？是不是，蘇南？”

蘇南眉毛微皺，等沈歸慈的解釋。

沈歸慈被小輩群起而攻，也不挂臉，主動承認錯誤：“是我失言，年輕人共同語言多，流景這段時間也累着了，去跟他們玩吧。”

沈歸慈朝江流景背上輕輕推了一把，江流景順着他的意思裝乖，溫馴地跟着幾人去泳池邊上休息。

江流景最近容易困，臉色算不上好，蘇曜盯着他沒作聲，蘇南慣常輕聲安慰，陸億安哼道：“這沈歸慈私下真不好相處，家醜還不往外揚，住一起也沒把你當個人。”

他顯然對江流景的近況了如指掌，蘇南聯想到最近的流言，沈歸慈剛才那句話在他心裡蒙上一層陰翳，猜測沈歸慈私人生活有多少龌龊。

“流景……”蘇曜欲言又止。

江流景别開眼，說：“你也想踩我一腳？”

蘇曜本來就沒坐下來，聽到這話一下子氣紅了脖子，轉身就走，蘇南左右都想安慰，陸億安說：“我安慰兄弟有一套，找你弟弟去。”

目送兩兄弟離開，陸億安晃了晃紅酒杯，眼底反射出紅光，說：“看看蘇曜，今天得了多少好處，連你也是沈歸慈送給他的資源。”

江流景放松下來，不滿地哼一聲，大不敬地脫下佛串子随意丢在小幾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泳池水面，發酸：“您給他準備的也不少，那輛機車，還有這個不知道要花多少錢維持的遊泳池。”

陸億安大笑，笑夠了，說：“看來你高攀沈歸慈還遙遙無期，我有個法兒能讓他來求你，到時候你想要什麼他給什麼，想試試嗎？”

江流景側耳傾聽，陸億安仔細說完，見他越聽越滿意，道：“在柳家你當乖兒子，給你媽報恩，被丢到沈歸慈這裡，還要過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生活嗎？到時你有了證據，還怕拿捏不了他？不過這得看你做不做，我隻是順帶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