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宛棠挂斷電話,攥着手機,面露尴尬。
巴掌真是常扇常新啊。
她在心裡又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刮子,真就多餘跑這一趟,直接下樓不就得了嗎,被盤問随便撒個謊也就圓過去了……何至于此?
“老熟人這種講法,聽起來不暧昧嗎?”
何斯複兩手背在身後,宛棠看不到他的動作,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塑料聲。
她“嘿嘿”地笑,貼着牆走上台階,和他平視後才讨好道:“怎麼會,你是我們最敬重的老大哥。”
他又邁步跟上。
樓梯間隻有一扇小窗,晨起的光線照不進來。
空間昏暗,何斯複逆着光,池宛棠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沒有戴眼鏡,目光直直地投在她的身上,是很陌生的強勢,可聲音聽起來卻低落慨然。
“所以我還能對你怎麼樣呢?”
你追我躲的遊戲結束,池宛棠摸到了門框,但他腳步不停。
不知道是香水惑人,還是色令智昏,池宛棠講話開始不過腦子,“斯複哥你這是做什麼……瀾瀾還在睡……”
何斯複停在她身前的那級台階,歪頭看着她的眼睛,問得刻意,“怕我們吵醒她?”
池宛棠擡手阻在二人之間,搖搖頭,咂摸着怎麼聽怎麼不對勁的對話,糾正起偏離的原意。
“我意思是,我們都大了,即便是親兄妹也要保持男女分寸,萬一她突然醒了,夏天又都穿得……”
池宛棠又偷瞄了眼他的前胸,“清涼……”
何斯複盯她半晌,沒再上前,隻擡起胳膊,手撐在她臉側的門框上。
他的身體完全遮去了光,池宛棠被圈在他身前,頓時方寸大亂。
是要封心鎖愛沒錯,但她隻是埋了個鐵盒子而已又不是喝了孟婆湯,怎麼可能忘得又快又幹淨。
宛棠閉上眼,食指抵在唇前,沒由來的心虛緊張,還有些不該有的期待,“噓——”
一隻手将她往懷裡拽,掌心傳來溫熱,她的鼻尖卻蹭上冰涼。
身後的門被拉開,何斯複微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就上來送個面包。”
池宛棠睜眼,看到了窸窣聲音的來源,是一提吐司面包。
像是被人兜頭澆了盆涼水,她瞬間清醒,恨恨地瞪了眼始作俑者,池宛棠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扒着門轉身要走,何斯複拉住了她的包帶。
“為什麼要搬家?”
“離上班的地方近,不用起早通勤。”
何斯複點點頭,“我工作時間自由,可以送你。”
池宛棠回頭看他一眼,用力扯自己的包,扯不動,很是氣悶,“不用,你有那時間還是跟憫之姐聯絡聯絡感情吧……”
他垂眸,五指用力捏緊帶子,“你一個人在外面住,不安全。”
“我在這也是自己住啊。”
“我搬回來。”
池宛棠竟不像往常那般炸毛,她轉過身,很是平靜,“哥”字咬得很重。
“斯複哥,你今天有點奇怪。”
聞言,何斯複的手稍稍松了,宛棠趁機奪過了自己的包。
“好,那我暫時先不搬,但你也不用搬回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你也踏實忙你的生活和工作吧,不必費心我。”
她接過他手裡的面包,掏出一片,維持着禮貌客氣,“面包我路上吃,謝謝哥。”
說罷,池宛棠穿過二樓客廳,離開了洋房。
何斯複站在原地,看着積了灰塵的推拉門滑軌,還是沒有跨進門檻。
他将門緩緩拉上,默默系着胸前的紐扣回到一樓,将隔斷重新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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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真是個調皮的孩子。
愛他想他時,天上飄過的雲都能是他的樣子,吹過的風虛無缥缈,卻可笑的寄托了數不盡的相思。
但到你整理舊愛想抽身時,卻一連數日都能見到,市場買顆大白菜都會偶遇。
自打上次搬家計劃被當面戳破,何斯複回洋房的頻率明顯多了,卻隻是或早或晚地露個面,從不過夜。
這樣搞,很是影響她的道心啊……
周三一早館内開大會,池宛棠躲在會議室一角,托腮開小差。
她想着那個男人近來種種怪異卻無法解釋的舉動,想起那天晦暗的樓梯間,他流轉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難道說……會不會……
“……那我就作為調查組及民協的代表人說兩句,這次民俗普查對于記憶館和在座的各位志願者來說,都是一次非常好的學習機會,我們可以掌握到很多一手資料,對于彌補館内民間文化的空缺也是大有助益的……”
他們會不會……有可能……
“這次駐村普查為期一個半月,項目是由松間區文聯和民協共同發起的,所以團隊相當專業,目前正在内部招募駐村志願者,所以還希望大家踴躍報名,謝謝。”
熱烈的掌聲将池宛棠拉回現實。
台上秦憫之剛講完話,她的長卷發盤起,略施了淡妝,扶了扶鼻梁間的無框眼鏡,落落大方地鞠躬下台。
宛棠看着她,為自己方才的荒唐想法汗顔。
若她是男人,也一定會為秦憫之心動,高學曆,明事理,有能力,長得美隻是好感增值的附加條件,更何況她還追了何斯複那麼多年,哪個正常男人還守得住……
她怔怔地看了許久,低下了頭,看着手裡剛剛發下的宣傳單和報名表,陷入沉思。
會議結束,池宛棠随着人群走出禮堂,秦憫之叫住了她。
“宛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