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複推着戰損的自行車回到農場,身後跟着一瘸一拐的池宛棠。
冉老闆又是深夜來開門,瞟了眼面色不佳的兩人還有她那輛傷痕累累的自行車,沒多問什麼。
場院内亮着燈,何斯複看清了池宛棠身上的擦傷,揚聲詢問冉老闆,“有藥箱嗎?”
“哦,有,我去拿。”
拿到藥箱兩人上樓,何斯複習慣性地去開自己的房門,卻聽池宛棠小聲建議,“去我房間吧。”
他動作幹脆地收起鑰匙,跟着宛棠進了屋。
他在房内,她不方便換下髒衣服,便搬來兩把椅子擺在床前,乖巧安坐着,探究的目光繞在何斯複的臉上。
回來的路上,他一句話沒說,她知道他的情緒向來收斂克制,所以這好像還是池宛棠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他将藥箱放在桌上打開,取出碘伏棉簽,輕握住池宛棠的手臂給手肘處的擦痕消毒,沉着臉,皺着眉,依舊不說話。
池宛棠直勾勾看着他,雖然知道時機不太對,但她還是忍不住感歎,何斯複生氣發火又忍着不爽認真做事的樣子,真的很迷人啊……
“腿。”
“嗯?哦……”
她回神,聽話地将小腿肚擱在他的掌心,随他動作,腳踝被搭在他的大腿間。
池宛棠垂眼看着他們二人深色衣服和皮膚黑白交錯,注意到了何斯複右手指根關節的暗紅傷口。
“斯複哥你的手……”
男人若有似無的一聲歎息,擡高了她的小腿,吹落胫骨前幾處擦傷的泥沙灰塵,怪癢的。
她躲了一下,何斯複擡眼看她,握住她的腳踝重新搭回自己腿上,另一手換了新的棉簽球,輕柔地繼續擦拭着。
兩條腿上明顯的傷痕全都處理了,何斯複卻仍不許她動,終于開口,輕聲質問:“劉二在這,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眨眨眼,沒敢看他,撥弄起桌上放着的鑷子,“怕你擔心……”
“你還知道怕?”
宛棠癟嘴,心裡計較着,剛剛還在講什麼去哪都是回家的情話,怎麼推車走了一道就了變個人……
偷看他的視線被逮個正着,何斯複又問:“他說‘村裡都知道’,什麼意思?”
池宛棠搔了搔頭皮,“傳閑話而已啦……”
“什麼傳言?”
她看着何斯複身上的黑襯衫,皺皺巴巴的領口藏起了曲線完美的鎖骨,她盯着那虛虛系起來的第三粒紐扣,幹幹巴巴道:“沒什麼傳——”
他突然拖着身下的椅子坐近,而池宛棠的兩腿還勾在他右腿間。
椅面相互靠着,何斯複的雙腿分開,一左一右擋着,侵略占有的意味十足。
她的椅子跟着他的動作晃動,害怕重心不穩會摔倒,池宛棠右手抵着他的左膝維持平衡。
這個姿勢,他隻要傾身,稍一用力,便可以輕松将她攔腰抱起,随便扔去哪裡。
思緒遊離,池宛棠眼角餘光瞥向床尾,半小時前的驚險早忘幹淨了。
她腦子裡一堆黃色廢料,何斯複卻正色道:“你不說,我也會從别處知道,我不想給他們再非議你的機會。”
池宛棠看着他輕輕笑了,伸出手指,試圖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湊近了溫聲道:“沒事,就是些小花園的過去,說爛了的東西,我爸出軌,我媽偷人,我是個瘋子,還小小年紀不學好,勾引人……我勾引誰了?”
何斯複望着近在咫尺的臉,那一句尾音輕顫上揚的疑問抓在了他的心上,他忙垂眼,卻又看見她的嫩唇和褶皺寬松的領間。
他挪着椅子退開,将池宛棠的腿放下,心疼又懊惱,掃見她身後床上鋪着的粉白床品,不知緣何,聲音喑啞,“不能就這麼算了。”
池宛棠勾唇一笑,“當然,我已經拍到好東西了,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什麼東西?”何斯複像突然想起什麼,又問:“你最近去村北做什麼?”
她沒答話,胳膊支在桌沿,托腮看他半晌,突然問:“斯複哥,男人半個小時,正常嗎?”
何斯複一頭霧水,“什麼半小時?”
池宛棠手指向身後的床,滿眼求知。
他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就像被紮了似的躲開,他起身收拾桌上的藥箱,動作麻利,“不知道,你百度去。”
池宛棠唇邊泛起捉弄的笑意,看着他紅起來的耳朵,又道:“實踐出真知,可你的手……要不我幫你吧?”
何斯複身形頓住,轉頭垂眼瞧她,池宛棠正仰着髒兮兮的小臉,沖他甜甜笑着,熱心關懷,“我說的是,幫你消毒包紮一下。”
他舌尖舔舔發幹的下唇,鼻間哼笑一聲,挑眉輕問:“看來是你想要了?”
“……嗯?”
笑容微微凝固,池宛棠眼看着他俯身,夜燈柔和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光影交替,更顯他五官俊朗立體,她微微失神,盯住他的唇,不自覺地擡起下巴迎接。
“我說的是作品集,想什麼呢?”
池宛棠這才回神,為自己剛才險被蠱惑而懊惱,“……你很壞。”
“對啊,我壞起來沒有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