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複暫停了工作來應城陪考,卻在高速收費站入口被池宛棠一通電話又哄又騙,連撒嬌帶威脅地給攔下了。
他拗不過,于是要來她的考場地址和酒店房号,約定考完當天去接她。
開考前一天傍晚,池宛棠帶着少數行李,獨自乘地鐵來到市内的七亭站。
先到她提前訂好的酒店,打開計時器,按導航規劃的路線從酒店步行到考場,總耗時大約十分鐘,不算很遠。
池宛棠的考場在一所小學,操場上有成群穿校服的孩子嬉笑奔跑。附近是居民樓,街道很安靜,車也不多。
從學校旁的岔路出來,不遠處有個公交車站。
路兩旁種滿了不知是什麼品種的樹,和學校裡的一樣,都隻剩枯枝。
她倚着廣告牌,呆呆地看着,不無遺憾地想,秋天過去了,她沒能跟何斯複再去紅桕山,親眼看看漫山橙紅的烏桕樹。
身旁靠過來一對情侶,打鬧時無意間撞到了正發呆的宛棠,公交車剛巧進站,她沒站穩踉跄着被擠下人行道,好在公車車速不快。
池宛棠回神,轉頭看向身後的年輕男女,女孩伸長了胳膊作勢要扶,張張嘴剛要說些什麼,卻被她嗆了回來,“眼睛不要就捐了,還考什麼試?”
那男孩不願意了,擋在女生身前,盛氣淩人的樣子就好像剛剛差點被車撞的池宛棠才是過錯方,“說這話什麼意思啊?不是都要去扶你跟你道歉了嗎?耳聾聽不見?”
公交車前門打開,司機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不是什麼大事,不至于,都是學生吧?來來來,上車了。”
池宛棠深吸口氣,努力咽下嘴邊的話,她橫跨一步讓開上客區,女孩在身後推着男友,“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年輕男人非又小聲嘟囔一句,“有病吧……”
池宛棠當即上手薅住他的帽子,冷聲道:“是啊,我是有病,她道歉了嗎?我沒聽見。”
已經上車的男人被生生拽了下來,一肚子火,沒忍住上手推了池宛棠,“找茬是吧?别以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動你!”
遠遠一道喝止聲傳來,有人砸過來個黑書包,正中男人肩頭。
是很熟悉的男聲,“幹什麼呢?”
盧浚來到池宛棠身前,戳着那男人的胸口,笑道:“兄弟,幾個意思啊?”
他身旁又圍過來些朋友,不明所以地打量公交車前的一男一女,年輕情侶見池宛棠他們人多勢衆,便沒敢再糾纏,悻悻然上車離開。
“謝謝。”
盧浚回身看她,彎身撿書包的空檔探頭到她面前,不解地問:“你怎麼了?還好嗎?臉色很差啊。”
池宛棠搖搖頭,勉強笑着,“沒事,你怎麼在這?”
盧浚狐疑地打量她,沒接茬,轉頭對一起來的朋友道:“你們先回吧,考完聯系。”
男男女女結伴離開,車站靜下來,盧浚抓着池宛棠的背包帶,兩人坐在站牌旁的長椅上,他的視線在宛棠臉上繞來繞去,又試探地問:“難不成……你們分手了?”
池宛棠也回看他,指指自己,“我看起來,情緒很差?跟平常很不一樣嗎?”
盧浚很認真地回複:“很不一樣。短短兩個月,你遭什麼事兒了?”
她強打精神,笑着随口扯謊,“學習使人形容枯槁。”
“那倒是不假。”
池宛棠看了眼他的書包,又回到剛才那個問題,“你在這做什麼?總不能……也是考試吧?”
盧浚揚唇哼笑一聲,抖了抖自己的黑色羽絨服,“你眼裡的我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渣?考研這熱鬧我不能湊啊?是屎我也高低來嘗嘗鹹淡。”
池宛棠被他逗笑,拿起手機查看附近的飯店,“走吧,兩公裡外有家淮揚餐廳,不辣,我請你。”
似曾相識的場景,隻是人變了。
一桌美食,盧浚沒什麼享用的胃口,他仔細觀察着池宛棠的神情和舉動,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前後這麼巨大的反差。
“還是說,生病了?”
池宛棠夾菜的筷子一頓,她沒有告訴過盧浚自己的病史,逮着個人就一通宣講,她不想當祥林嫂。
但她也沒有否認,隻避重就輕地回道:“嗯,支氣管炎,老毛病了,秋冬就犯,半夜咳得睡不着。”
盧浚将信将疑。
他們在一起近一年,從沒聽她提起過有這毛病,但他也了解池宛棠,凡事隻要她不想說,上撬棍都沒用,他想了想,拿起碗筷吃飯,“你考場哪棟樓?”
“育賢。”
“行。”
盧浚點點頭,公筷夾了一大塊魚肉給池宛棠,“我媽經典名言,越是病了就越要多吃。”
繼而又提議道:“考場上要是不舒服,趕緊找監考員,考完出來我在育賢樓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