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宛棠注意到何瑾瀾的右手邊坐着個和她們年紀相仿的女孩，光線昏暗，看不清晰她的長相，但池宛棠卻被那雙靈動的眼睛吸引，眸子裡流光溢彩，那是看見喜歡的人時才有的癡迷。

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池宛棠看到了正和旁人交談的何斯複。

那人說到興頭上，不小心揮手撞翻了杯中酒，深紅酒液灑在了他的淺色毛衫上，他四下找紙巾，時刻關注他一舉一動的女孩舉起餐巾盒，大喊道：“何前輩！給你！接着！”

何斯複穩穩接住，揚聲笑言，“謝謝。”

何前輩……

池宛棠将目光繞回她身上，何瑾瀾留意到了，手肘捅那女孩兩下，相互引薦道：“阿呆，這我學妹，現在在我哥公司實習，這是我的好朋友，池宛棠。”

那女孩總算回神，微紅的臉上帶着和善可愛的笑容，唇邊有淺淺梨渦，她看看瑾瀾，又看看滿眼探究神色不明的池宛棠，友好地伸出手，有些腼腆，“你好你好，宛棠姐，我叫淩檸，叫我小檸就好！”

池宛棠看着她落落大方伸來的手，沒有握，剛好服務生送酒來，他正站在宛棠的右手邊，隔開了兩人。

何瑾瀾替她打圓場，“你宛棠姐姐是個典型的i人，不擅交際，别介意啊。”

淩檸忙不疊點頭，情商很高地接茬，“嗯嗯，我懂，屬于面冷心熱人又美那挂的！”

池宛棠扯扯嘴角沒搭腔，端起杯子，眯眼看着懸浮其間的青檸檬片，酒液冰涼透澈，仿佛一杯酸甜的檸檬水。

她飲下一口，舌尖輕抿細細品着，杜松子味彌漫在口腔，有苦有甜，清新易醉。

年輕男女聚在酒桌上，總少不了暧昧的遊戲。

圍坐的人群中有人提議玩兒“心跳789”——兩個骰子，搖到數字和為7，挑個人親一下；和為8，摸一下；和為9，就喝酒。

何斯複聽完遊戲規則，借口要跟瑾瀾說話起身換了位置，左半邊的人群順時針補空位，他光明正大地坐在了池宛棠的右邊。

遊戲開始，當真有人搖到了“7”，借機親到了暧昧對象，一片火熱起哄聲中，骰子來到了池宛棠手上，她輕輕搖晃骰盅，掀蓋——2點和5點。

“哇！又一個‘7’！快快！親一個！”

“小姐姐不能耍賴哦~”

“想親哪裡都可以哈哈哈！”

池宛棠看着兩個骰子，沒理會衆人的調侃，她下意識轉頭。

何斯複也不動聲色地側眼看那骰盅，是“7”沒錯。

在瞟見她毫不猶豫地偏過頭時，他不禁意外地揚眉，接着便坦然地轉臉回望她，目光裡有隐隐期待。

在看到陌生小姐姐面向自家老闆時，衆人“親一個”的聲浪愈加大起來。

池宛棠隻看了何斯複一眼，移開的視線觸及到吃瓜的何瑾瀾和好奇打探的淩檸，然後她伸出胳膊，越過中間的男人，牽起瑾瀾的手輕輕嘬了一口。

何瑾瀾蹭着手背，“咦呀！！！”

在失望的噓聲中，何斯複搖骰揭盅，是“9”，他開車來不能喝酒，于是一口氣灌完手邊的蘇打水。

何瑾瀾什麼都沒搖到，再到淩檸，也是很有看頭的“8”。

她似乎很開心，低呼一聲立刻起身，在同事的起哄中，淩檸不假思索地來到何斯複身後，大大方方地伸手，落下前還試探地問：“何前輩，可以吧？”

他還沒作聲，原本隻想拍一下肩的人便大膽地探向那搭在桌沿的手，何斯複動作迅速地躲開，淩檸隻蹭到了他的手背。

頓時，圍觀衆人鬧成一片。

“小檸兒，你咋不摸臉呢！”

“多好的機會，給你不珍惜！我不搖了！給你衆籌個‘7’！”

“淩檸對咱頭兒的心，日月可鑒啊。”

何斯複叩響桌面，臉上是笑着的，隻是講話的語氣就像十行代碼裡被他發現出了九個報錯時那樣沉，“遊戲歸遊戲，話别太多了。”

搖骰子繼續。

池宛棠端着酒杯，側身偷聽身旁的一男一女竊竊私語，小聲講着關于淩檸的八卦。

将已經見底的金湯力一飲而盡，池宛棠的雙手擱在腿間，十指用力絞着，一如她情緒波動時那樣，拇指用力掐進指腹保持冷靜清醒。

她不想再聽，可他們的話就像長了腿似的，硬要鑽進她的耳朵。

家世背景好，名牌大學生；她芳心暗許，和他門當戶對；開朗活潑，勇敢直球，真誠專一……

“我去一下洗手間。”

何斯複自然注意到了她下意識的小動作，在池宛棠離開片刻後，也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