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宛棠撐在洗手台邊,任由臉上的水滴落。
李妗竹的話在耳邊炸開,一遍遍反複播放。
明明她一直在努力。
近些日子池宛棠逐步減少服藥次數,不停地給自己做積極的心理暗示;堅持運動鍛煉,養成自律健康的作息習慣;
即便是考試不理想,她也相信會有下次,下次一定可以;她刻意忘記李妗竹長久以來的言語打壓,忽略她之後再發來的任何信息。
池宛棠緩緩擡臉,直視着鏡中的自己。
美則美矣,卻是個依賴藥物才能穩定的瘋子。
甚至,她想起剛才桌上淩檸望向何斯複的眼神,聽到關于淩檸怎樣完美又癡心一片的八卦,内心翻湧的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壓制的妒火。
池宛棠知道,她藏在嘴裡強忍沒說出的話對一個女孩而言有多惡毒。
她又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前襟沾濕了大片,酒勁反上來,她拍拍有些渾噩發脹的頭,腳步踉跄地走出洗手間。
酒吧内外場由一條幽暗的長廊連接,入口是進出洗手間的必經之處。
池宛棠正看手機,李妗竹又發來了問候,她說希望今年她們母女可以聚在雲洲,一家人一起為宛棠慶祝生日。
她在猶豫要不要回複,一隻手突然從磚牆轉角處伸出,将她拉進黑黢黢的連廊。
池宛棠被人拽着擁在懷裡,熟悉的懷抱和氣息,添進一絲違和又陌生的紅酒味。
她順從地依偎在何斯複身前,手機收起,環臂緊緊摟住他的腰身,她聽見他的解釋:“我躲了,她沒摸實,就是蹭到了。”
宛棠埋首在他胸前,深吸着他身上的香,借着酒意狀似調侃,問的卻是她實打實地惡意揣度,帶笑的聲音輕柔,“怎麼,沒摸到,你很失望啊?”
何斯複捉住她隔着毛衫在他胸上某點繞圈的手,并不惱怒,他安撫地揉她手指,直言道:“我随時可以公開,隻要你願意。”
池宛棠沉默良久,笑着松開他,倒退着倚在牆邊,“對哦,隻有我是偷偷摸摸的,是我不讓你公開的,因為我配不上你。”
何斯複不喜歡她離自己很遠,追着上前兩步,耐心包容着她突如其來的不安和怪脾氣,“這世界上,隻有你和我才最般配。”
他又聽見她問:“那如果,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也會喜歡那種開朗活潑,真誠專一,家庭幸福的單純女孩?”
“不必假設,也沒有如果,從你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隻會愛你。”
池宛棠背靠磚牆,從她的方向剛好看得見他們的酒桌,淩檸時不時擡頭,注意着洗手間人來人往的動向,終于她坐不住了,也起身朝這邊走來。
她偏頭看着,淩檸的身影被另一堵牆遮住暫時消失在視野裡。
池宛棠目光繞回何斯複,他神情專注溫柔,隻是眉頭微蹙,不知在憂心什麼。
她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漸近。
突然,池宛棠伸手一把抓住何斯複的衣領,将完全沒防備的他猛地拽至身前。
何斯複趔趄一步被迫俯身,擔心壓到她便慌忙擡起胳膊撐在牆上。
低頭去看,迎面就撞上她不管不顧略帶兇殘的啃咬。
不像是吻,像在标記,對外界宣誓主權的标記。
何斯複掌在她腦後的手滑至宛棠的側臉,指腹柔柔地摩挲,極有耐心地承接她猛烈的攻勢,任她發洩。
他眼睫垂下,遮住半睜着的眼睛,何斯複細細凝着池宛棠,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身前那緊抓衣領的手漸漸松開來滑向他的腰線,池宛棠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向他靠近,軟軟地貼緊。
先發制人的獵手偃旗息鼓,扮豬吃虎的獵物終于停止觀察。
何斯複撐着牆的那手也撫上她的臉,雙手輕托,緩緩閉眼将這個綿長的吻加深,報複似的不放過她躲閃的舌頭,雙唇開合間溢出滿足的喟歎。
腳步聲停止,有人站定在入口處,駐足片刻,那聲音又漸漸遠去,比來時更急。
他們藏在黑暗裡,旁若無人地接吻。
何斯複仍不願停,一手攬她細腰,一手托着她的後頸,用力将池宛棠壓向自己,勢要将她拆吃入腹才安心。
宛棠輕輕拍他,雙手軟綿綿地推拒,一聲聲模糊的“不要了”被他嚼在齒間,吞進肚裡。
男人這才放過那微微腫的雙唇,濡濕的吻順着下巴落向頸側,何斯複埋首在她的肩窩低喘着,抱着她靠向冰冷的磚牆試圖澆滅烈火。
他啞聲詢問:“瑾瀾說,湖濱孚新廣場有煙花秀,想去嗎?”
池宛棠下身有些不适,用力并了并雙腿,“很冷,不想去。”
何斯複還在努力克制,試圖勸說:“跨年夜,不如去看看?”
她摸摸他緊繃的小腹,緩緩耳語,“煙花有什麼好看的?”
“好,那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