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漸暗,像是要來雨。
池宛棠捏了捏酸脹的後頸,拿起杯子下樓去甜品站“化緣”。
經過那層層栅欄時,她意外發現閱覽室的那道人影還在,隻是角度變了。
她不禁好奇,什麼企業家能這麼閑……
池宛棠勾着頭盯住那一角,緩緩下樓。
一雙黑皮鞋先闖進了視野,接着是黑色修身的西褲,挺括的淺黃米色襯衫掖進了褲腰,她看着漸漸清晰的背影,眼瞳不自覺放大。
池宛棠下到一層,扒着隔闆,将放置其間的瓷白花瓶移開,透過縫隙失神地望着安坐在窗旁看書的男人。
他……他沒走?
閱覽室内隻有何斯複一人,他靠着椅背,身前擱了本書,書脊搭在桌沿,那副無框眼鏡被摘下放在一角,右手邊透明的菱格紋玻璃杯空了,咖啡液隻剩杯底一層。
“老闆,老闆?宛棠姐!”
“嗯?!”
池宛棠猛地撒手松開隔闆,像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學生一樣立正站好,轉頭看是自己的員工,才恍然回神,尴尬地摳摳頭,理了理披在肩側的長發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态,“怎麼了?”
史潼搖搖頭,面上有掩不住的笑,“沒事啊,我看你站在這發呆……是帥吧?”
池宛棠輕咳一聲,生硬地吩咐:“去前台忙去。”
見她要走,又忙喊住,“哎!回來回來,先幫我去接杯烏龍茶。”
去甜品站,閱覽室的門口是必經之處。
一時間腦子短路的池宛棠隻顧眼前避免和他碰面,卻沒想過,枰城這麼大,還有這麼多的書店,何斯複為什麼偏偏就出現在鳴杏,還一連來了四天。
閱覽室外,池宛棠接過杯子“咚咚咚”地跑上樓,何斯複聽見聲音坐着沒動,指尖撫過書頁上的詩——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作話标注出自北島詩歌《一切》
愛情在心裡,往事在夢中。
他招來收拾書架的員工,随口問道:“還有二層?”
任瑤看了眼栅欄後的階梯,禮貌回複:“是的,不過二層不對外開放,那是我們老闆的私人空間。”
何斯複輕點頭,合上書放回原處,眼鏡别在領口處,起身離開了閱覽室。
池宛棠盤腿窩在隔間沙發裡,正努力琢磨着她怎麼也琢磨不透的男人,突然房門被敲響。
“誰?”
小張的聲音傳來,“宛棠姐,潼姐點了漢堡喊我給你送一份!”
她打開門,接過紙袋,瞄了眼樓下的方向,試探道:“閱覽室的客人,走了嗎?”
“沒太注意诶,好像是見他出去了。”
“哦……”
回身進屋,池宛棠來到辦公桌前,打開手機在工作群裡發了個紅包,雖然她們上下級關系非常融洽,但沒有老闆吃員工的道理。
手機放下打開袋子,裡面沒有飲品,她捧着漢堡剛咬下一口,房門再度被敲響,心道也許是張月來送可樂的。
沒防備地再次開門,何斯複就站在門外。
咀嚼的動作驟然停住,她一側腮幫子鼓得老高,人整個僵住愣在原地,手握着門把,呼吸都忘了。
池宛棠就那麼直勾勾地望進他微微垂下、正與她對視的眼睛裡。
她聽見他開口,還是那樣沒什麼情緒起伏,疏離漠然,“那天時間倉促,沒能好好叙舊。”
池宛棠不敢再看他,視線下移轉去看他衣前幾處精緻的刺繡,中式立領下是小深v的設計,一粒粒圓潤的銀質紐扣規規整整地系好。
他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不知裝了什麼的袋子,歪頭客氣地詢問:“不請我進去坐坐?”
她一聲不吭,隻連連點頭,緊抓着把手人往門闆後躲,讓出了路。
“謝謝。”
何斯複邁步進門,環顧四周打量起池老闆的私人空間。
池宛棠人站在門口,動嘴嚼了兩口幹巴的漢堡,想了想,隻是将門半掩,沒有關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