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緣塵走後,冉别州說:“師兄,你沒跟緣塵師兄說,你沒有在方宗主面前告他狀。”
慕童飛看她一眼:“這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冉别州失笑,好一會兒才說:“……師兄果真是一位愛花之人啊。”
修緣塵并不知道在他離開後,他們又讨論了什麼事情。他鑽進集市,先買了一盒胭脂水粉,夾在胳臂下,想起東門的齊奶奶上次說差一卷雨棚,又買了一塊雨棚,扛在肩上,再想起長街裡頭張寡婦說家裡窗台朽壞,又買了幾塊硬實的木闆。
最後在酒肆打了兩壇酒,等會兒帶給白屠戶。
等到從集市出來,先前他為了看病準備的那點錢,就沒剩下幾個。修緣塵有點煩惱,想着是跟師父或者師弟師妹們借一點,還是把看病的事情暫且擱置。
要是跟師父還有師弟師妹們借銀兩,一定會被他們責備,說他又亂花錢。
可他又很想早點去找大夫,把他喉嚨上的傷治好,不然那處傷口時不時會痛一下,讓他睡覺都不安生。
修緣塵一邊想着,一邊往白屠戶的鋪子走,路上順便把買好的東西帶給鎮上鄉親。
風華劍宗既有錢,又是江湖名門,總是自視高人一等,甚少與鎮民們來往,修緣塵卻是其中的例外。
他從小就有自己明确的人生目标,“成為一名行俠仗義的大俠”,為了實現這樣的目标,在他看來,隻是武功高強不夠,還要多多出門關照大家。
于是,平時除了苦練劍法,他還會跑到山下鎮子關照鄉民們,盡自己所能給大家幫忙。
鎮民們大都與修緣塵關系很要好。一路上,時不時都有人和他打招呼,把剛從地裡摘回來的蔬果塞給他,甚至還有人想把獵到的兔子讓他拿着,被他擺手拒絕了。
雖然沒有了銀兩,雖然懷裡抱着的東西少了一批,但很快,又換上了新的一批。
修緣塵挑出來一根新鮮黃瓜,塞到嘴裡啃了幾口,忽然看見前方街口某處擠了一堆人,似乎在圍觀什麼。
他也跟着好奇地湊上去看熱鬧,隻見被人群留出的空地上,盤膝坐着一個頭戴幕籬的男人,身形挺拔,身前地面擺着一塊小木牌。
上面寫着,“尋妻啟示”。
修緣塵嘴裡的黃瓜差點滑出來。他從人群後方擠到男人面前,指着他說:“你是……”
糟糕,忽然一下子忘記他叫什麼了。
都怪當時在秋家莊局面太緊張,害他無法分神記住男人的名字。
男人修長的手按住幕籬,擡起頭,目光穿過輕紗,朦朦胧胧地看着他。
修緣塵叫他看得緊張,更加想不起來那個名字。腦中靈光一閃,說:“你是那個很帥很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話一出,周圍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的安靜。
修緣塵有些尴尬。但他确實一下子忘了那個名字。
男人又看了看修緣塵,然後伸出手,施施然将小木牌收了起來,站起身。
“很有眼光。”他說,“看來,我必須給你一個收留我的機會。”
·
人群散開後,修緣塵帶叙朵天到旁邊茶肆,借了一根長凳,拿到門外,兩人各自坐在長凳的兩端。
他把手裡的蔬果、兩壇酒,一盒胭脂水粉,全部放在腳邊,對叙朵天說:“我想起來了,你叫叙朵天。”
“我也記得我叫叙朵天。”叙朵天說。
“你怎麼了?”修緣塵将他打量一番,“感覺怪怪的,和先前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叙朵天告訴他:“我失憶了。”
修緣塵驚訝地張大嘴。
過了一會兒,他閉上嘴:“你失去了多少記憶?還記得多少?”
叙朵天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我何時與你認識的?”
“就今天早些時候。”修緣塵說,“你教了我一招劍法,但我還沒有報答你,你就離開了,說是去秋家莊。”
然後,秋家莊就發生了滅門慘案。
修緣塵想了想,在衆鬼主和紅顔主叫他帶秋鶴蘭離開之前,他們好像準備和叙朵天打一架。難道說,叙朵天失憶,跟他們打架有關?
叙朵天說:“我确實是從秋家莊出來的。”
停頓一下,他又說:“我教了你什麼劍法?”
“不知道。”修緣塵說,“你沒有告訴我劍法的名字。但是,等會兒回去後,我可以給你演示一次。”
“回哪去?”叙朵天問。
“風華劍宗。”修緣塵說,“我是風華劍宗的大弟子,我叫修緣塵,當時好像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不過就算說了,你現在也記不得。”
他有些發愁地看看叙朵天:“你現在這個樣子,也隻能跟我回去了吧。你沒了記憶,在外面到處亂跑,萬一碰到你的仇家……”
比如紅顔主,衆鬼主什麼的。
根據修緣塵的觀察,叙朵天和他們看起來彼此很熟悉,但互動中卻暗藏殺機。要是真叫叙朵天碰上這兩人,指不定會有怎樣無法預料的下場。
他不太明白,紅顔主和衆鬼主為何很讨厭叙朵天似的。但叙朵天沒要任何回報,就主動教了他一招劍法,在他看來,叙朵天應該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