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不了。這令人厭惡的熟悉感，就是化成灰，他都認得。

修緣塵并沒有留意少年說了什麼，他隻在意包圍已破，攙扶着慕千山退向窗口：“快走。”

見他們動作，慕迷思與少年一起動了。二人非常有默契，慕迷思撲向修緣塵，從後方抓向修緣塵後頸，少年從側面襲來，抓住慕千山手臂，将他拉扯後退。

修緣塵雖然從慕迷思手下掙脫出來，卻失了慕千山。

這一下，成了慕迷思主進攻，少年一手挾持慕千山，在旁輔助攻擊。

修緣塵急于擺脫二人糾纏，準備将叙朵天教給他的劍法再用一次。他已經發現，慕迷思雖然有武功，但不如少年高強，而且慕千山在少年手中，他的主要目标，依然是少年。

一片混亂中，龍劍突刺，少年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隻見他将慕千山從旁側抓了過來，電光火石的一瞬，推向龍劍劍尖。

修緣塵已經收手不及，隻能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把龍劍送入慕千山胸口。

鮮血噴湧而出，血滴濺到他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體溫。

少年收了手，朝慕迷思遞去一個眼神：“搞定了，你去收尾。”

慕迷思意味深長地将書房中幾人，包括修緣塵、瀕死的慕千山、少年，還有朱離恨，全都看了一遍，這才轉過身，拎着已經被吓到神情恍惚的慕靈雷，走出書房。

少年雙手環抱，靠在桌旁，似乎在端看修緣塵接下來的舉動。

慕千山伸出一手，把住已經失了神的修緣塵的左手，讓龍劍從他身體中離開。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修緣塵手臂，借以支撐身體，不往下滑落。

“原來……原來……”

慕千山一張嘴說話，就有大片的血自口中湧出，以緻于他說話聲都模糊不清。

修緣塵回過神來，半跪在地，扶住慕千山。

慕千山擡起滿是鮮血的雙手，顫巍巍伸向修緣塵，費了好大力氣，終于落在他臉頰兩側。

“原來……是你……啊……”

“哈……哈……”

“這就是……天意……哈……哈哈……”

修緣塵有些難過地看着他。他心裡十分清楚，慕千山活不了了，他想救慕千山，到頭來，慕千山卻死在他手中。

慕千山眼睛裡的光在一點點消失，但他依然非常固執的，将雙手按在修緣塵生了醜陋黃色瘢痕的眼下臉頰，然後，重重地拉下一筆濃墨重彩的血痕。

如此，擋住了瘢痕，看起來，就更像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勿要為……殺朕而愧疚……”他喃喃道，“朕種下惡因……當然該要自食……惡果……”

“但那全部都是……上一輩的恩怨……”

“……惟願……你……你能……好……”

修緣塵再也扶不住慕千山，慕千山倒在他身側，沒了氣息。

他茫然地站起身，聽不懂慕千山死前最後的話，甚至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少年看着他，笑盈盈道：“你要不要關心一下你的師弟？等到慕迷思當權，慕千山三個兒子，他隻需要留一個傀儡，便已足夠。”

修緣塵被猛地點醒了。

是了，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走神，他應該趕緊去找慕靈均。

修緣塵面朝少年，後退走向書房門，見少年什麼動作都沒有，這才放心轉過身，沖出書房，趁着外面一片混亂，趕緊去找慕靈均。

書房中就剩了夏珊瑚、慕千山的屍體，還有一個六神無主的朱離恨。

剩下的，就是慕迷思的事情。少年這樣想着，也準備離開。

當他剛一轉身，後方突兀地響起喘氣聲。

他驚詫地回過頭來，隻見本該死了的夏珊瑚坐起身來，然後将手中什麼東西，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裡，吞進肚子。

做完這一切，她又倒了下去。等到少年走近去看，發現她這才死透了。

這般古怪，讓少年不由得皺眉，想着心事，離開書房。

書房外面已經亂了起來，慕迷思與慕靈雷不知去了哪裡。從書房出來，大緻判斷了一下慕靈均可能所在的位置，修緣塵運起輕功，趕去尋找師弟。

寝殿中，慕靈均獨自一人昏睡着，說要來看他的慕靈悟也不在。修緣塵走上前，将慕靈均扶起來，搭在背上，帶他離開皇宮。

慕王爺敢與魔教少主共謀弑君，定然做好了完全準備。慕千山已死，今日不管如何，出來主持大局的，唯有慕王爺，等到他掌權，這三兄弟，都落不得好下場。

如今唯有帶慕靈均離開，遠離皇宮，先回到風華劍宗，再做打算。

誰知剛出寝殿，外面便被禁軍重重包圍，為首領導者，正是慕迷思與慕靈悟。

修緣塵見這對叔侄站在一起，心裡暗暗吃驚。

慕迷思卻指向他，朝所有人說道：“這就是刺殺陛下的兇手，龍劍之傷無可僞造，挾持皇子更是罪上加罪，全部人聽令，不要讓他逃走。”

慕靈悟先首一步，長刀出鞘，看向修緣塵的眼神，充斥着對“殺父兇手”的憎恨。

“将我三弟放下。”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