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裡刻着的字,竟然是“明泊休”。
明泊休原本是心劍樓大弟子,他的名字會出現在紫威觀禁閉室中,想必隻有一個可能。
刻下這個名字的,是那位秋芍蘭本尊,被從紫威觀遣返回到秋家的大小姐。
武林中人大都知道,秋芍蘭曾與明泊休相愛。但紫威觀乃是道門,一入道門,就該了斷俗世情怨,不生私情。與人産生愛戀,乃是大忌。
而另一邊,水都玄亦是器重這位大徒弟,不想他讓女子勾去心魄,耽擱武學精進。紫威觀與心劍樓難得的對某件事達成一緻意見,各自出手,拆散這對有情人。
其中詳細過程,修緣塵并不太了解,隻知最後以明泊休脫離心劍樓、秋芍蘭被遣返秋家收尾。在那之後,江湖上很難再見到明泊休蹤迹,聽說二人再也沒有見過面。
現在的“秋芍蘭”是紅顔主頂替,如果秋芍蘭當真死在紅顔主手下……又是如何死的呢?
紅顔主這女人,雖是心腸狠辣、手段歹毒,做事卻很是講究。讓她挑中下手的人,必然有一定的緣由。
修緣塵還聽說過,紅顔主會跟人“做交易”。她替那些女子實現心願,收取她們的身體器官作為酬金。
修緣塵正走着神,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你那是什麼姿勢?”
回過頭,慕童飛剛好走進房間。修緣塵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他現在的姿勢,跟個猴子似的,抱着床梁摸來摸去,很是不雅觀。
修緣塵讪讪一笑,卻不着急下來,反而招呼慕童飛:“這上面有字。”
慕童飛走到他身後站定,并不湊過來看,隻是問:“寫的什麼?”
“明泊休的名字。”修緣塵跟他說,“慕童飛,這是秋芍蘭寫的吧?”
慕童飛回答:“應該是。”
修緣塵松了手,溜下床,又問:“奇怪,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刻着明泊休的名字?”
“先把飯吃了。”慕童飛轉過身,指着桌上他端來的齋飯。
修緣塵坐到桌前,拿起筷子,聞了聞飯菜的香氣:“好香。”
他拿着筷子将菜碗翻了翻:“肉呢?”
“沒有肉。”慕童飛說。
修緣塵立即耷拉了眉毛:“這也太素了。”
“有的吃都不錯了。”慕童飛冷淡道。
“我先前還說來你們紫威觀‘傳教’。”修緣塵扒拉着白米飯,“教會大家‘溝通的藝術’。現在卻一點都不想來了,連肉都沒得吃,真不知道,你們怎麼能忍受得了。”
他很肯定地說:“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慕童飛挑了挑英氣的眉:“我沒說過要你來吧。”
修緣塵“啧”了一聲:“你明明說過,讓我有事來紫威觀找你。”
慕童飛很快地問:“那你來了麼?”
“我……”修緣塵卡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氣壯,“我正要來,就被水都玄那老狐狸給發現了,差點讓他逮住。”
“哦。”慕童飛沒什麼情緒地說,“我看你要去的方向,分明就是心劍樓。”
修緣塵很驚訝:“你跟蹤我?你跟了我多久?”
慕童飛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看向一旁,那張臉依然是清隽沉靜的,隻留給修緣塵一個挺拔鼻尖的側影。
修緣塵飯也不吃了。他舉着筷子,繞到慕童飛那邊去,堅持要弄個明白:“你既然都看見我了,幹嘛不來找我,看到他們欺負我你才出來?”
慕童飛:“……”
他這才說:“不是。”
見修緣塵還要開口,他很快地說:“趕緊吃飯。”
他又看了看修緣塵臉色,雖然比昨天剛帶回來那時多了幾分精神,但還很蒼白憔悴,人似乎也消瘦了一圈……
想起霁寒真人私下來給他透露,說暫時找不到解開這“枯血咒”的方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枯血敗體,心内一陣煩躁不安,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你都瘦了。”
修緣塵奇道:“你怎麼知道?”
慕童飛沉默一會兒,才說:“昨天給你換衣服看見的。”
修緣塵有些一言難盡地看着他:“你給我換衣服,你還偷看我?!”
慕童飛才不懂他腦瓜子裡在想什麼:“我都給你換衣服了,我還能什麼都不看?”
這時,冉别州忍着笑,從外面走進來,說:“二位師兄,派去風華劍宗通報的弟子回來了。”
慕童飛跟松了口氣似的,看向她問:“方宗主怎麼說?”
冉别州遲疑一下,神色似乎有些犯難。但她回答的卻是:“方宗主說,暫時讓緣塵師兄呆在紫威觀,他很放心。”
修緣塵一聽便忍不住笑:“我師父的原話恐怕是,‘那個讨債的又惹事,讓他死外面算了’才對吧?”
冉别州露出一絲苦笑:“……大差不差。”
不得不說,不愧是親師徒,對自己師父會做出怎樣的反應,修緣塵能料到八九分。
“想這麼多做什麼。”慕童飛投來一眼,神色好似有些不耐煩,“庸人自擾。”
修緣塵撇了下嘴角:“是啦。”
想這麼多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埋頭幹飯。
修緣塵坐回到位置上,一邊吃飯,一邊問慕童飛:“那我這幾天,做什麼?”
“吃飯,”慕童飛看看他,又說,“睡覺。”
修緣塵:“……”
他問:“接下來,是不是曬太陽?”
慕童飛說:“别惹事。”
修緣塵在心裡小小地“哼”了一聲:“就你管得多。”
他決定看在慕童飛從心劍樓那群人手中将他救回來的份上,暫時不跟他頂嘴。
慕童飛似乎還有别的事,沒一會兒便離開了。冉别州将藥拿了來,小聲跟修緣塵說:“緣塵師兄,我師兄不會說話,我替他翻譯,他就是想讓你要乖。”
修緣塵想了想:“這句還算中聽,但不可能是慕童飛會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