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宴舊最喜歡的天氣。
舒星未盯着窗戶上蜿蜒的水迹看了一會兒,手機亮起了新消息的光。
他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
【還是有一件事,想和星未分享。】
【我打算轉學到你的班上。】
【這樣可以嗎?】
哦。嗯。
舒星未怔了一下。
之前也說過。但這次是新的。
看來對方确實不是心血來潮,在換了個情況下,依舊說出了這樣的話。
【還有,我現在就想見你。】
……現在?
“扣扣。”
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因為屋子不大,所以即使他在浴室,也聽到了聲音。
舒星未放下手機,朝着門的方向走去。
“是我。”
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門後露出了渾身濕漉漉的人。
在注意到門打開之後,那個人擡起眼,看向了舒星未。
宴舊。
他皮膚本就偏白,現在更加顯眼了。
雨水順着他的頭發、衛衣滴落在了地上。
但他的心情似乎不錯,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處于某種高度亢奮的狀态,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現在異常的狀态。
“在做什麼?會感冒的。”
舒星未先是意外,然後立刻想把人拉進來。
但出乎預料的是,他用力一扯,對方卻依舊紋絲不動,低下頭,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星未,考試時間提前了。”他目不轉睛地看他,“如果順利的話,我就可以在一周後入學。那個時候,就可以一起上學、放學……像這樣一直在一起了。”
聞言,舒星未怔了一下。
據他所知,轉學考試一般是在開學一個月左右。
除了阙連那種關系戶,很少有人能夠直接打破規矩,但宴舊應該不算關系戶吧……
但對方卻興高采烈地、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那樣,第一時間和他分享着消息。
“星未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高興。”
得到想要的答案,宴舊這才滿意地彎下腰。
那雙看着他的眼睛,在此時此刻,專注到足以令人在昏暗的樓道裡呼吸一窒。
但是沒關系嗎?舒星未在想。學校人流量很大,要和那麼多人相處,這樣的環境真的可以嗎?
然而,宴舊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一直很讨厭人類,但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做到忍受。”
舒星未:“…………”
無論聽多少次,都覺得有點佩服。
明明那麼宅,不擅長和其他人交流,一見到别人就會流露厭惡,卻可以如此直白地表達想法,說出羞-恥的、非日常的話……這怎麼不能算是一種社牛。
他的心思根本沒放在對方的坦白上。
正在這時,腰部忽然一緊,眼前的人抱住了他。
“所以……即使星未把我當寵物養,也無所謂。”
兩人之間身高有差距,舒星未整個人都埋進了對方的懷抱裡,他能感覺到臉側有潮濕的水迹,衛衣被擠進的間隙而弄得發皺,聞到了對方從領口鎖骨、發絲裡散發出的淡淡的清爽香氣。
不知為什麼,心跳有些加速。
他隻能思考些别的東西……比如剛才澡白洗了之類的……宴舊是不是又看了什麼東西在胡思亂想。
“你不是寵物。”
舒星未忽然想起他說的話。
對方嗯了一聲,頭發蹭了蹭他的脖頸。有點癢。
“等我去了學校,你還會照顧我嗎?”
還是問了一樣的問題。你到底有多在意這個。
“會的。”
“真的嗎?”
“嗯。”
舒星未又被抱了一會兒,才松開了。在他的目光裡,對方從黑暗裡拿出了一束花。
“這個想送給你,是你之前買給我的。本來想當面給你的,但是你那時候沒有過來。”
舒星未有點無奈:“你……真是的。”
哪有準備送花的人,讓被送的人去買的。
況且朋友之間還專門送花,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宴舊果然還是什麼都不懂。
懷着詭異的心情,舒星未接過了花。
宴舊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的動作,直到他收下,才朝着他伸出手,輕輕拉起他垂落的左手。
樓道裡充斥着寒冷的濕氣。
兩人接觸到的皮膚因此而微微顫抖。
“我一直都隻有星未。其實……這樣很黏人、很讨厭吧?但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發瘋的。”
這是極其陰冷、突兀的一句話。
仿佛空氣都為之沉重扭曲。
但宴舊的表情,卻看不出有任何開玩笑的迹象。
舒星未的心底湧現出了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剛才……是怎麼回事。
宴舊不再繼續,而是擡高兩人交握的手,放在唇邊按了按:“謝謝你,晚安。”
做完這一切後,他松手轉身離開。
舒星未盯着對方的身影消失,半晌後才回過神來。
“……”那是什麼?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完全忘記提醒宴舊洗熱水澡、還有把頭發吹幹再睡覺了。
明天該不會感冒吧?
舒星未回到自己的家裡。
将花插-入了自己的水杯裡,然後稍微弄了一點水,讓它不至于立刻枯死。
正要離開的時候,他的視線,卻忽然被花束上的異樣吸引了。
舒星未不由走了過去,手指碰到了花瓣的位置。
指腹蹭到了濕漉漉的液體。那是奇怪的觸覺。在雨水的刺激下,它散發出特有的腥味,像是……尚未幹涸的某種血迹。
舒星未認了出來。
宴舊撒謊了。
雖然手裡的花束外表極像、極貼近,幾乎完全吻合,似乎不想讓人發現兩者有什麼不同,但……
這絕對,不是他原本買的那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