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了一下,“另外一個人,精神非常穩定。”
對方的名字,叫做【舒星未】。
他沒有說的特别詳細,因為——
何止是精神穩定。
簡直穩定到了……
像是出門散個步的程度。
這怎麼可能。
即使是他們這種人,在靠近這裡的時候精神都會産生不同程度的動搖。
除非,對方長期處于高濃度污染狀态。
因此這種程度的精神污染,産生的攻擊性,對他來說隻是灑灑水而已,不值得一提。
但,可能嗎……?
人類對它們來說,隻是可以玩弄的蟲子而已。
正常人在剛開始接觸到那種濃度的時候,就一定會立刻瘋掉。絕對不會有污染物如此克制。
“不排除誤判斷的可能。”
因此,作為目擊到現場的兩個學生,都有被精神感染,淪為次級污染物的風險。
“還是要持續關注兩人的狀态……尤其是舒星未。”
無論是假設的污染物,還是本身——
都意味着對方,一定非常、非常特别。
……
“你回來了。”同桌道。
舒星未點了一下頭。
然後,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物理課本。
在他動作的過程中,同桌一直都在盯着他受傷的手臂看,那股視線讓人無法忽視。
“你們去了那麼久嗎?在幹什麼?”
舒星未:“出了事。”
“我知道,大家都在議論。”同桌似乎對阙連的死漠不關心,隻是繼續盯着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麼?有人來處理嗎?”
他沒反應,對方沒有止住問題,還是自顧自說着。
落在耳裡,很煩人。
舒星未終于看向他,說道:“這是我的事。”
下句話沒說出口。很殘忍。
雖然,稍微保留了一點體面。
但可以想象——
【和你有什麼關系。】
同桌臉色驟然變白。
視線移開,垂頭死死盯着課桌。
耳邊煩人的聲音消失了。
舒星未預料到了會是這樣,卻沒有說話,隻是看向了下節課要用的書。
他基本上會和周圍的人維持表面上的關系,但也隻是很薄的一層冰面,随時都可能破裂。
但正因為如此,又會很快地凍結、變得起來。
大部分人都很假、很虛僞。
對半生不熟、稍微親密的人,底線放得很低。
隻要不完全說出傷人的話,即使是心底有怨氣,也會裝模作樣地和好。
但如果陷入深交的話,矛盾就不能輕易解決。
遷就其他人、很麻煩。
隻需要維持稍微關系好、但不親密的人際關系——
這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除了宴舊,其他人心裡怎麼想的……
他一點也不在乎。
上課鈴響起。
老師走進教室,開始授課。
對舒星未來說,物理課很簡單。
他已經參加了競賽,課本也提前預習了,現在隻是複習而已。
外套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講台上的老師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于是拿出手機看向了消息。
【我起床了,今天自己吃飯了哦。】
宴舊很少主動動彈。
特地說出來,是在等待他的誇獎。
真粘人。
但……不讨厭。
宴舊真的很喜歡給他報備自己正在做什麼。
總讓人想起被主人丢在家裡、想要刷存在感的小狗。
每天别的事情不做,隻是等他回家而已。……這樣的聯想突然讓人覺得有點可憐。
【那麼,今天要早點回來,好不好?】
舒星未回複了“好”。
關上聊天框,另一則短信停留在了界面上。
看清内容,他松了一口氣。
是銀行的收款通知。
上面顯示他有兩千塊錢的到賬。
這是舒星未一個月的兼職收入。
因為他的物理之前就得過不少競賽獎項,所以即使是高中生,也有家長願意請他來當家教。
多虧了這樣,他才不至于在那個男人斷了他的生活費的時候,被迫向對方屈服,加入那個光鮮亮麗、幸福美滿的“新家庭”。
人渣。
裝腔作勢的騙子。
不能原諒。
這是對媽媽、對他自己的背叛。
想到這裡,舒星未感覺一陣惡心翻湧上來,為了轉移注意力,将關注點重新轉到了講課上。
正因如此,時間過得很快。
放學鈴聲響起,很快到了放學的時候。
舒星未收拾書包。
他看向身旁的同桌,對方依舊一言不發,維持着那個埋着頭的動作。
木質課桌的邊緣,被他用指甲摳出了深深淺淺的痕迹,殘留着血污的痕迹。
“明天見。”舒星未突然道,“抱歉,是因為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太想說話。”
聞言,對方猛地擡起頭,看向了他的身影。
舒星未和他對視。
那張臉變了又變,最後還是壓不住嘴角,換上了開心的表情:“嗯,明天見。”
“我也很抱歉,我最近的狀态也不對勁……總覺得很煩躁,忍不住越界了。”
“我們是朋友……對吧?好朋友?”
這聲音緊緊的,像是水井浮起來的毒蛇,濕濕熱熱地纏繞在眼前的人身上。
“那你今天,能和我一起出去玩嗎?”他道,“上次你說不行……那這次呢?隻要晚回家一點點就好,就算家裡有人,也不會耽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