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貝斯先生,”季洛鏡正襟危坐将u盤插入電腦連接投影機,擡眼瞧着眼前這位國人畫家。“這邊給您出了四個方案,現在給您過目一下。”
巴貝斯是眼前這位畫家為自己起的洋名,他看起來并不年輕,戴着一副黑框眼鏡,胡子拉碴,但資料卻寫的二十五歲。季洛鏡所在的畫廊規模雖然不大,但業務版圖遍布全球各地。除了日常的營銷運作,還兼具舉辦拍賣活動。
藝術圈不大,在他們這個圈子裡誰出名了怎麼出名的,大家都清楚得很。就算季洛鏡大學學的油畫專業,面對某些需要靠營銷打響名氣的畫家作品,她也是不知所雲的。
摩根劉畫廊就擅長做這些事,目前還擁有着行業最成熟的運作鍊。隻要通過他們畫廊運作,烏雞也能變鳳凰。
季洛鏡曾經跟傅映洲開玩笑,說是讓他作畫四十八幅,砸錢給他們畫廊,保證讓他名氣紅火從此不需要再去集團上班。
傅映洲瞥了她一眼,隻說了句:“第一次見韭菜會說話。”
巴貝斯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認真地過目着季洛鏡出的四個方案。
“停,”他努了努嘴,視線轉到季洛鏡身上。“季小姐,冒昧問一句,你的‘季’是哪個季?”
這個問題确實很冒昧,但季洛鏡覺得無所謂。“長都季家。”
巴貝斯哦了一聲,轉而笑說:“那我還得叫你一聲,季夫人。”
季洛鏡聽到這個詞臉立刻拉了下來。似乎覺得自己的措辭不對,巴貝斯岔開話題:“我覺得方案三不錯,季小姐你覺得如何?”
季洛鏡低頭在方案三上打了個标記,“這邊主要看客戶的喜好,如果這四個方案您都不滿意,我這邊還可以再拟一下。”
巴貝斯點頭:“就方案三。”
季洛鏡松了一口氣。畫廊内部對各類展覽雖有模版,但客戶的審美參差不齊,她隻能盡量認真做好每一個方案。
“那我這邊約一下畫廊影棚,拍一些您的照片。巴貝斯先生,你看什麼時候方便呢?”
巴貝斯擡聲說:“我的時間很寶貴。但你很幸運,今天就可以。”
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畫廊名片遞到了巴貝斯手裡,“上面有我們畫廊的地址,如果車輛不方便,我們可以備車過來接您。”
話音剛落,門鈴被按響。
傭人打開門,恭敬道:“楚先生,巴貝斯先生已經等您很久了。”
“抱歉,有些事情耽誤了。”
這聲線很耳熟,季洛鏡将目光轉向門口,視線便立刻與來人對了上來。
“季洛鏡?”楚唯然面上轉瞬而過的慌亂,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似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他笑說:“是因為巴貝斯先生的畫展而來嗎?”
巴貝斯饒有興趣地問:“看樣子你們很熟。”
季洛鏡矢口否認:“隻是大學同學,不熟。”
“備車,”巴貝斯聽她這樣說,隻是一笑,他站起身來,“我去樓上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影棚。”
季洛鏡一瞬間想要跳起來,巴貝斯真是她職業生涯中最随和以及最有效率的客戶。
有人歡喜有人悲,一旁的楚唯然的臉色為難起來:“巴先生……”
巴貝斯擺手:“我說了,我的時間很寶貴,有什麼事可以去影棚聊。”
他上了樓。
一樓客廳隻剩下季洛鏡和楚唯然。
季洛鏡不太念舊,對楚唯然沒什麼情緒。
“季洛鏡,對不起。”楚唯然忽然說。
“什麼對不起……?”季洛鏡聽他突然來這麼一遭,一時有些遲鈍。
“……刺傷了你。”楚唯然試圖解釋自己的行為動機。“那是——”
“我已入局,你沒必要說這些。”季洛鏡打斷他,順便将電腦收起來,關閉了投影儀。“如果你這句對不起是為了得到我的原諒的話,那就當你沒說吧,聽起來真惡心。”
“跟當年的你一樣惡心。”她補充道。
正說着,巴貝斯穿着正裝踢着锃亮的黑色皮鞋順着旋轉樓梯走了下來,手裡還攥着兩封邀請函樣子的信封。
“季小姐,看見您的方案跟我品味蠻相似的,請笑納。”巴貝斯将兩封信遞過來,“這是今晚虹生莊園拍賣會的邀請函,你可以帶上朋友一起去。”
客戶硬塞進手裡的東西哪有不收的道理。虹生莊園的主人是一名血族,但其卻不定時會在莊園内部舉辦一些大型拍賣會,拍賣的物品皆是一些老的精緻小物件,譬如十七世紀的微縮回轉木馬金雕、十五世紀的火漆印章柄。
季洛鏡本來就喜歡一些精緻的小物件,虹生拍賣會她沒理由不去。
“謝謝。”
她跟随在巴貝斯身後,餘光掃到楚唯然的視線瞧着她出神。
季洛鏡異常讨厭這樣的凝視,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