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月明星稀。
刷卡上樓,電梯開放,聲控燈咔哒一聲亮起。
一個人影自光中而出,季洛鏡吓了一跳,随之而來的便是驚慌失措。
那人靠在入戶門上,绀藍領帶松搭搭地挂在衣領上,胳膊上搭着一條西裝外套,已經等待許久。他擡眼看她,眸色并無不耐煩,甚至對她的反應還有些玩味的意思。
季洛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和聲說:“不是知道密碼嗎?為什麼不進去。”
視線避開傅映洲,她垂眸自顧自的摁上指紋刷開了入戶門。
季洛鏡握着門把的手在抖。她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壓下,隻是瞬間的動作,她閃身支開一條小縫準備直接鑽進室内将男人隔絕門外。
她在賭,賭傅映洲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後頸被捏住,虎口抵住頸動脈的位置,季洛鏡能感受到心髒鍊接到脖頸在胸口砰砰直跳的聲音。
玄關有一道台階隔斷。
季洛鏡猛地側身,順勢脫離開來,将手肘沖撞向傅映洲。
顯然,傅映洲的套路更勝一籌,手掌立刻格擋住襲來的手肘,反握住季洛鏡的手腕。
她回身欲要撤出傅映洲的攻擊範圍,卻被玄關台階絆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這個結果一定是傅映洲不想看到的。他反鎖上門,伸手把季洛鏡撈了起來,打橫抱起。
“常住的房間在哪裡?”傅映洲的聲線平淡,沒有什麼溫度。
季洛鏡偏着頭不跟他說話,傅映洲的耐心也在被消磨。她失控地想,若是把傅映洲惹急了,他暴怒的樣子會是什麼?
傅映洲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她的一切反應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深入後便立刻消弭。
拍賣會突生變故,何俞的幽閉恐懼症突發。再怎麼緊張,她心裡全在顧忌何俞的安危。眼睛前有液體遮蔽了視線,頂燈炸開時,她正坐在斜角的方向。玻璃片劃開了她的額頭,腎上腺素卻讓她感受不到疼痛。
她被巴貝斯護着強行被拽離場外,卻發現身邊的何俞消失不見。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向傅映洲求了什麼,溫熱的鼻息在季洛鏡的耳間。
傅映洲讓她放心,“與你相關的,我都會盡力護着。”
再到最後,看到何俞相安無事她才放下心來。
傅映洲告訴了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她一直想知道的生命樹基因。
上百年前,血族與白巫原是同一種族,他們被人類稱為異神族。人類對力量的崇拜趨之若鹜,但異神族天生擁有異術,終有奮起謀反的這一天。他們将異神族定為異端,浩浩蕩蕩地開啟了一場獵神行動。
異神族内部激進派對人類展開了絞殺,不料卻遭到了血脈詛咒成為嗜血的惡魔。隻是這一遭,卻将異神族内部分成了血族與白巫,異神族也隐于社會。
傅映洲告訴她,生命樹基因突然的出現誰都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身帶生命樹基因的人類,血液可以有效抑制血族嗜血的欲望。
血巫第一次聖戰的導火索便是身負生命樹基因的人類,第二次聖戰卻是由于血族殺掉了身為白巫的妻子。
白巫将目标轉到她的身上,便是由于她的情況與二次聖戰的導火索完全重合。
整個異神族就出了她這麼一個特殊。
本是同根生,如此卻落得到這個地步。
季父在之後與她通了電話,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家人之間的事情不需要瞞着,沒有人會怪她。”
她這才坦誠了傅映洲的身份。但四年婚期,傅映洲對她什麼樣,兩方父母都看在眼裡,季父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複盤之後,季洛鏡才知,一切因她而起。
她有了徹底逃離傅映洲的想法。
如果不是她,傅家的長子說不定不需要面對這麼多突發情況,隻需要做個普通的公子哥豈不是樂哉。
傅映洲從來不親自去拍賣會,一直以來都是童助理代勞。為了她親自過來,都是給虹生面子。
她實在不想讓自己囚住這個本該自由肆意的人。
季洛鏡向來是行動派,某一天便在畫廊附近買了個二手大平層,悄無聲息地收拾行李便搬離了老宅。她要疏離傅映洲,她要将因立場帶來的危險帶離傅映洲。最好兩個人能直接離婚……
夜色更濃。
她的指尖顫栗着,床單被揉得稀碎。仰頭間,她吃痛着,卻不願釋出任何話語。
傅映洲的耐心消磨殆盡,逐漸化為異常偏執的索要。
他最熟悉的人就是季洛鏡,但也想到現在竟然到了這般境地。像是誓要揉碎倔骨一般,混亂中,季洛鏡在玄關說的一句話成了他失了理智的導火索。
她說:離婚吧,一切都算了吧。
為什麼就這麼算了,傅映洲不明白。
他們可以一起解決問題,可以一起面對白巫與血族的立場,為什麼就這麼算了。又憑什麼,她的一面之詞就可以決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