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劃破了傅映洲的後背,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季洛鏡氤氲的眼神就這麼迎上傅映洲如深淵一般的眸底,聲線愈發淡然:“有什麼用呢?傅映洲。”
有什麼用呢?傅映洲也在問自己。
季洛鏡已經哭得七零八落,掙紮着還要狠戳他的心窩子。
四年婚期,她究竟在不在意他呢。
﹉﹉﹉﹉﹉
年前的最後一場展覽,就在長都新開辟的富人區附近的一家小型藝術館。
這展覽雖然瞧起來規模不大,但來到這邊的都是些上層名流。這些人究竟懂不懂這些畫,季洛鏡不知道,她自己肯定是不懂的,但她會編故事。各種印象派抽象派畫面再不知所雲,她也能編出一套完整的故事。
大部分通過畫廊走的展覽都别有用意,具體怎麼操作還要看客戶給了多少錢。
巴貝斯穿着一襲酒紅條紋西裝,與來客一一握手。
季洛鏡是負責人,得在這邊盯着展子。自從虹生拍賣會後,她已經無法用正常看客戶的眼光看巴貝斯了。
終究根本,是給楚唯然做的局,隻是策劃案分到她這裡罷了。
拍賣場合都是數字号碼,至于之後楚唯然怎麼樣了,到底在場上拍到了什麼,季洛鏡不關心也無從得知。
大年三十到元宵是假期,她得在雙方父母面前擺擺樣子,裝模作樣半個月。
國内,無論是血族還是白巫,似乎對新年都有一種别樣的情懷。可以肯定的是,爾虞我詐在新年期間怕是也不會推進,如同一條潛規則一般,因為國人最講:“大過年的——”
她可以好好松一口氣,順便跟父母親探讨探讨離婚的事。
巴貝斯的畫展走的親民風格,還邀請到了某些“大藝術家”在展廳後方一個會議室中開展了一些美學講堂。
策劃助理檢查PPT是否完整,是否可以正常播放,然後來給季洛鏡彙報情況。
助理前腳剛走,巴貝斯後腳就跟了上來。
他應該是應酬完了人,這時也來休息室的沙發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休息。
這次,季洛鏡是真信他二十八歲。
“季小姐,也在這裡休息啊。”巴貝斯對她還是在客套,這戲演得倒是大全套。
季洛鏡瞧他口幹舌燥,禮貌地遞給他一杯水。那水冒着淡淡的熱氣,巴貝斯咻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猶猶豫豫不敢接。
“巴貝斯先生,喝水。”季洛鏡笑眯眯地說,而後硬是将水杯塞到了他手裡。
巴貝斯額頭出了一層冷汗,“季小姐……”
“你我是同輩,既是做局無需客套演戲了吧。”季洛鏡說,“叫我名字就好了,宋先生。”
宋貝是巴貝斯的真名。
聽她這話,宋貝将那一杯水一飲而盡,這才濕潤開了一上午的喉頭,“我才二十八,隻是長得顯老。”
“诶,你别這麼看我。”宋貝察覺到季洛鏡鄙夷的眼神,正襟危坐清了清嗓,“我和傅映洲是大學同學,他那會兒幫了我大忙,如今我有這個成就全靠我偉大的好兄弟傅——”
眼看,宋貝就要開始發表“獲獎”感言。
“别說那個名字。”季洛鏡立刻打斷他,“我還以為他的朋友都是一群公子爺呢,原來還有你這種有趣的人。”
宋貝搖搖頭:“畢業後,傅映洲跟那些所謂的公子爺都疏遠了。”
“為什麼這麼說?”季洛鏡饒有興趣地問。
“你别告訴他啊。”宋貝壓低聲音說,“他回國就被人做局下了套,然後就刻意疏遠了。具體原因沒說,提起那事,他那個眼神仿佛就要殺了我。”
“那你呢,這些畫全是你的手筆?”季洛鏡閑得無聊,打開電腦開始翻閱宋貝遞過來的畫。“畫得很好啊。”
宋貝揚起頭說,“那是當然。我本來準備去皇美讀書,最後出了意外才跟傅映洲做了同學。”
季洛鏡默然了兩秒。随後笑道:“到底是出了什麼意外,才讓你上了與皇美跨了這麼大度的學校——”
“當然是因為我偉大的好兄弟傅映洲在賓校召喚我。”
季洛鏡在盡量緩解尴尬,她實在是沒想到傅映洲竟然有如此生動的朋友:“……這麼說,咱倆還是同行。”
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擡腕睨了一眼表盤,順便提醒道:“巴貝斯先生,美學分享還有兩分鐘就開始了。”
宋貝蹭得起身,“差點忘了!”
季洛鏡給他整理了西裝,拉開休息室的門,友好而誠懇地笑道:“快走吧,再拖就來不及了。”
宋貝給她鞠了一躬,“謝謝嫂子,嫂子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