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牌号是怎麼被傅映洲知道的,季洛鏡無從得知。宋貝扯東扯西,嫂子嫂子得叫着最後要送她回家。
宋貝是巴貝斯先生,是劉摩根畫廊尊貴的vip客戶,哪敢讓他送自己回家。她哼笑着,以傅映洲會來接為理由拒絕了他。
一聽傅映洲來接,宋貝便悻悻地驅車先離開了。
今天她來會場特地沒有開車,本打算坐公交回家,半路順道去藥店買些常用藥備着。
可長都地邪。
一輛招搖的大勞停在會場外。瞧着那以自己生日為車牌号的車子,季洛鏡認命了。
宋貝這個人,比定位器還好使。
季洛鏡沉默地坐進副駕駛系上安全帶,傅映洲啟動車子也不問她目的地是哪裡。
過了許久,二人一句話未說,連招呼都沒打。傅映洲自覺尴尬,如同碎石落入沉寂的池塘泛起漣漪,他打破了平靜。“怎麼那樣的表情?”
季洛鏡嗯了一聲終結了話題。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晚上吃飯怎麼吃?”
季洛鏡靠在窗戶上,微眯雙眼,指尖輕點着膝蓋。“沿途去藥店備點常用藥,晚上吃飯就點外賣。”
“你是打算在那裡常住了嗎?”傅映洲試探着問。
季洛鏡點頭:“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按照婚姻法,咱倆先分居一年,這樣離婚就比較容易。”
男人眉頭微蹙,面上沒有顯露任何情緒。季洛鏡說話的内容像是在開玩笑,但語氣卻是極認真的。
“為什麼一定要離婚呢?”傅映洲控制不住地将視線往季洛鏡身上瞥,但又要注意路況,隻好尋了個機會轉彎停到了路邊。
季洛鏡從手包裡掏出一塊黑盒子,丢給了他。“定位器,有這個必要嗎?”
——是男人吩咐童助理放在季洛鏡車上的定位器。
“你把我當什麼了,寵物嗎?連去個地方,你都要看着。”季洛鏡擡眼看他,“為什麼一定要離婚,當然是……”
“——我讨厭你。讨厭你碰我,讨厭和你上床,讨厭你看我這麼緊…我去哪裡你都要跟着。”
話音剛落,季洛鏡隻覺自己的身體從頭涼到腳,車上打了暖氣,本該昏昏欲睡的意識忽然被自己的話激醒。她明明可以用更緩和的話去解釋,最後卻仍然選擇了最紮心的話。
她想斷的果斷些。
若是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想法,怕是隻會留足迂回的餘地,不如就決絕些。
她第一次從傅映洲的臉色上察覺到了如此豐富的情緒。他的眸底充滿了不可置信,天人交戰後隻剩下嘲弄。
傅映洲嘴角勾起,竟然笑了。
“好,我送你回去。離婚的事情得兩家同意,最早也得等到年後元宵。”他柔聲說,“在這之前,能再演一些時日嗎?”
季洛鏡垂眸,低聲道:“可以。”
車子行至公寓附近的一家藥店門口。兩人下了車,季洛鏡買了一些感冒藥。
“我直接從藥店後門就進小區了。”季洛鏡将藥品放進袋子裡,“别跟着了。”
傅映洲默然表示知道了。
就這麼分道揚镳,季洛鏡的心忽覺刺痛萬分。
她腳上的步伐愈發得快,本該十幾分鐘的路程,五分鐘便到了家門口。
攥着因用力而變得皺巴巴的塑料袋子,她揉了揉眼睛,生理性的淚水自眼眶不受控制地釋出。
接通視頻,何俞睡眼朦胧地問季洛鏡怎麼了。
季洛鏡靠在床頭,再也忍不住了。
“怎麼辦,我要跟傅映洲離婚了……”
何俞似乎被這一席話從睡夢迷糊中驚醒,她揉了揉頭發,詫異道:“什麼?!”
季洛鏡吸着鼻子,“何俞你今天怎麼沒上班。”
“别管我今天上不上班,”何俞好像有些抓狂,“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要離婚啊,誰提的,傅映洲?”
“是我。”季洛鏡說,“我怕他跟我迂回,就說了一些重話,看他那個樣子好像有點受傷,我有點不忍心。”
“如果我跟他講因為血族和白巫的問題,他肯定會說這可以一起解決。但我實在不想讓他因為白巫那邊的事一直護着我,跟着我。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何俞在鏡頭另一邊換了個姿勢,“鏡子,我看你想的很通透啊,為什麼哭啊,是因為舍不得嗎?”
季洛鏡将頭埋在懷間,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準備從床頭櫃上扯幾張紙巾過來,回身之時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一塊銅鏡就這麼靜靜躺在桌案上,她這幾天工作忙,每天都是行色匆匆的出門,根本沒有注意到梳妝台上竟然擺了一面花鳥銅鏡。
她扯過幾張紙巾,擦幹眼淚。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拾起那塊鏡子。
“何俞,傅映洲把鏡子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