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貝忽得陷入良久的沉默。傅映洲以高價委托他幫助何家女兒避人耳目,剛好他也可以以此為借口将季洛鏡囚在身邊。
“季洛鏡在傅映洲身邊會過得很好。”宋貝須臾之後擡聲安慰她。
“我知道,傅映洲對她很好。在這之前,白巫的目标還是她的時候,鏡子怕傅映洲受到傷害所以就找借口離開了他。現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倆倒是可以安心地好好相處一段時間。”何俞拎得清其中的利益關系,柔聲道。
宋貝起身,從弓架上取下一把弓。“你的起勢太慢了,遇到危險根本反應不過來了。來,我教你——”
何俞剛被宋貝接走的時候,對于他的印象還是一位看起來三四十的大藝術家人設。現在看來,宋貝也沒她想象的那麼老派,最起碼是有共同話題的。
私人弓箭館不對外開放,此間隻有他倆兩個人。箭矢插入靶體的聲音間隔愈來愈快,何俞掌握了技巧之後,搭箭的動作也愈發熟練。
最後,宋貝拍拍手,似乎對她的技術表示極大的贊許。
何俞嘴角揚起,說:“謝謝你,除了鏡子沒人這麼誇過我。”
宋貝歪頭說:“方便問一下嗎?你母親——”
宋貝對何家實在是好奇。有一個對血族有強烈趕盡殺絕欲望的母親卻有一個對立場什麼都不在乎的女兒,這怎麼說來都怪怪的。
“嗯……我媽是醫生,每次我爹出任務她就跟着做後勤保障,然後就…我媽也勸過他,每次出任務每次勸,但我爹就是不聽。沒想到現在直接走火入魔了。”
宋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說:“你不覺得你爹這個狀态跟楚家那倆,很像嗎?”
何俞沉默不語。
“人機楚之久,滿目憎恨的楚唯然。我記得楚唯然他爹還是他媽也沒了?”
“好像是有一點奇怪。”何俞說,“真要細究起來,那天看楚之久的狀态跟楚唯然又不太一樣,而且她跟那個蛇紋男人看起來很親密。”
宋貝蓦然擡頭說:“那個蛇紋男人叫齊離舟,我想起來了,那天你說的時候我沒反應過來。”
何俞面上滿是疑惑,結束了運動一會兒。她覺得體感有些寒冷,便從衣架上拿起外套披在了身上。“那天你也隻說了身份不明,傳聞不真。沒想到還知道人家名字啊。”
宋貝扶額說:“我隻是知道名字,傅映洲應該認識他。我本就不是長老會的人,很多信息跟傅映洲那邊也不對稱。”
“看傅映洲的意思,他應該是想幫季洛鏡覺醒異術。”宋貝也披上了外套,意思是要走了。他開始沿着牆邊關室内的燈,“白巫那邊長老會的制度是一樣的,隻有覺醒了異術才能有與高層掌權人說話的機會。隻靠傅映洲一個人不可能止戈戰争,還需要兩方同時配合進行。”
“現在就是需要知道白巫那邊到底賣的什麼藥,楚唯然拍下來的那顆生命樹心髒到底是怎麼流出來的。”
何俞身形一頓,問他:“那顆心髒…不是血族黑市流過來的嗎?”
“不是,傅映洲派人去查了。不是黑市流出來的,而是你們白巫那邊流出來的。”宋貝斂聲說,“我們兩方之中,絕對有雙面人。而且是位位高權重的大佬,靠這勾當斂财或是借聖戰發戰争财也說不定。”
今天是何俞第一次見宋貝說了這麼多話,他似乎毫無保留的把很多信息都告訴了她。
“當然,大佬肯定沒我這麼庸俗,”宋貝将雙手插進風衣兜裡,“我這個人給錢就幹事,大佬所圖的肯定另有其事。”
“傅映洲是我的大金主,具體有什麼進展需要什麼進展他會直接告知我。現在我們就是按兵不動,你也可以與季洛鏡交換一下信息。”
“季洛鏡有權利知道任何事情,也必須知道所有的事情。”宋貝說。
弓箭館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防彈商務車。司機已經在門外等待許久,正在車外頭透氣抽煙搓着手。
長都已經入春,這個時節倒春寒也即将要到了,宋貝叮囑何俞多穿點衣服。要是感冒發燒了,季洛鏡擔心,傅映洲那邊大概會扣他錢,兩邊都不讨好。
但實話實說,這女孩子挺有意思,在箭術方面也有共同語言。宋貝紳士地請何俞坐到了副駕駛,盡量不讓她跟他這個大男人共處一個環境下,分寸感極強。
司機啟動車輛,這才告訴宋貝說:“巴貝斯先生,你讓我盯的車有眉頭了。”
何俞餘光掃了後座的宋貝問:“什麼車?”
“何家的公車,車牌号是你告訴我的。”宋貝不知何時戴上了墨鏡,“怎麼說?”他的指尖點了點扶手。
“何家的公車最近主要出入來往于何家的公司到何家在城北的别墅。”
何俞略加思索,“公司到水源别墅那邊?”
宋貝點頭說:“知道了,繼續盯着。”
“那個齊離舟的主場應該不在長都,所以目前寄住在何家。”這句話是對何俞說的,他一字一頓,徐徐告知:“他們在長都能夠立足,應該是靠着何家的資源與資金。為什麼在長都——”
宋貝似乎猜透了何俞的心思,“因為長都是生命樹基因的發源地,也是異神族的發源地。”
“血族受到詛咒成為人人稱道的兇獸,而白巫受到了恩允。事情事出有因,表面卻看不出什麼邏輯。”
“你覺得聖戰能夠打起來嗎?”何俞忍不住問。
身邊的司機搖頭說:“可别打起來,我還有老婆孩子呢。”
宋貝輕笑一聲,言簡意赅:“肯定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