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俞吵吵嚷嚷地跟一群安保制服穿着的人到外頭理論去了。
“監控是你們幹的?”季洛鏡低聲與楚唯然說。
楚唯然在另一頭沉默了幾秒後,沉聲說:“不是。”
“應該是臨時出了問題,畫廊展子也快結束了。”
季洛鏡嗯了一聲,擡腕看了一眼時間。“什麼時候動手?”她這話幹脆而笃定,揣摩着他的心思。時間将近,心髒蓦然怦怦直跳。
“十分鐘後。”他給出了一個很精準的時間。季洛鏡大概推算了一下,應該是人群陸陸續續撤出的尾聲時。果然與宋貝的話貼合,白巫這邊不會盡量波及到普通人。
上次在臨盛之璀也是第一時間便啟動了商場的應急預案,雖然消防卷簾并未降下,但他們幾人的沖突除了那兩個意外被咬的人,再沒有其他人受到傷害。
異神族不管哪方确實都在盡力将自己的存在藏于紛亂的現代社會之下。
宋貝和畫廊的老闆一起往門口走去,應該是要與離開的大佬們一一拜别。畫廊與劉摩根有合作,他的妻子雖然是血族卻并不是公開的事情,隻有少部分人知道,因此劉摩根并沒有被踢出所謂聯結各方白巫的系統,季洛鏡估摸着他應該也會得到刺殺宋貝的消息。
季洛鏡在角落紮起了長發,一把銀質短刃正藏在袖口。立刻出鞘的手法她背地裡複習了一次又一次,如果一次出錯,按照常理宋貝會暴露異術立刻制服她,這次證忠心的任務大概就要失敗了。
場子裡的人漸漸少了。參加畫廊開幕儀式的邀請函是楚唯然那邊遞過來的,代表的是楚氏臨盛集團的名頭,季洛鏡想楚唯然為了複仇甚至都不在意自家集團的名聲了。
相比來說,傅映洲對于工作倒是出奇的認真。他是真的想将傅氏一整個商業帝國都料理好,盡管這一切都會讓他持續地疲憊至極。
十分鐘的倒計時即将進入尾聲。季洛鏡慢慢往畫廊門口靠近,她看見最後一位蓄着白胡子的賓客離去,會場隻剩下她、宋貝以及畫廊老闆時,安保制服穿着的人也在從外面往裡來。
季洛鏡這才猛得發覺,自己的手心汗涔涔的,熱氣有些上臉。盡管在心裡預演了無數次,她還是會緊張,她的腿根還是會發抖。
季洛鏡與畫廊老闆同向,最後一個賓客離去後,宋貝轉過來與她面對的方向。她遠遠地望過去,他正偏頭與畫廊老闆交談着。
不知道說了什麼話,這位老闆徑直往門口外踱步而去。
在場唯一的普通人被支開了。
“動手。”藍牙耳機中冷漠發出指令。
季洛鏡咬了咬牙,整理了面部的口罩。
千鈞一發,電光火石之間,她垂眸向着宋貝飛奔過去!
宋貝本在目送着老闆出去的背影,聽到身後腳步踏在瓷磚上的步伐聲,轉過了身。
銀刃出鞘,刀尖離宋貝的胸部隻差一寸。
季洛鏡的手猛得一停滞,她還是下不去手。
但這一切絕不容許她猶豫,宋貝幾乎是當機立斷,立刻擡手掐住季洛鏡的脖頸将她扯往視線死角。
另一隻手按着她就将銀刃送進了胸膛。
熱血順着刀刃崩濺,染上了季洛鏡的手。她嘴唇微張,身體自動進入到了自我保護僵直的狀态。
宋貝冷眸瞥過來,閉眼就嘭得倒下了。
“啊——!”
尖叫聲自一旁傳來,季洛鏡雙手握着帶血的銀刃遲疑地轉過身。聲音的主人正是神情驚慌失措的何俞……
“……我——”盡管提前通過氣,季洛鏡還是慌了。
轟隆——
畫廊大門四周的玻璃全部炸開,塵土彌散,模糊了視線,其中所産生的沖擊力驟然将何俞掀翻在地。
楚唯然自塵埃中走出,他悠閑随意地拍了拍肩膀,偏頭問季洛鏡:“傻子,還不走等着被抓嗎?”
他踱步走近何俞,鞋尖踩在她的手指上。楚唯然目光陰鹜,面帶嫌惡之情。
“你,作為叛徒,離死也不遠了……”
季洛鏡手中的短刃咔哒一聲掉落在地,楚唯然手腕一擡,強度極高的刃刀立刻碎為齑粉。
“還不走?‘作案工具’都給你銷毀了。”他笑了一下。
眸光垂落,季洛鏡擡腳慢慢往外面的方向遲緩地移動。
“去吧,外面有人接你回家。這裡我來收拾——”
幾位身着黑衣、臉覆墨鏡,看不清楚性别的人不知從哪裡出來,七手八腳地便将季洛鏡架了起來,塞進了已經在畫廊外等候許久的無牌黑色商務車中。
内部的玻璃全被罩着避光的黑布,季洛鏡虛脫着靠在車壁上,身邊是幾個白巫噪雜的讨論之聲。但她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隐隐的好像提到了她的名字。
有人從車内的後方過來,将浸了冷水的抹布丢到了她的手上,冰冷的觸感将她從茫然中驚醒。
季洛鏡才回憶起剛剛的種種情景——剛剛,她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