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抒珩起身:“那就先謝過蓋大人了。還請蓋大人謹封玉口,别傳了不該傳的話。”
“自然自然。”蓋輕鴻起身:“那在下就告辭,先行一步了。”
待蓋輕鴻離去,陸抒珩才喝完最後一口茶道:“事已清了。霍大人,我可幫了你個大忙。”
霍棄罹收回畫像:“那就謝過陸大人了。咱們之間,就此兩清。”
陸抒珩點頭,道:“那麼。記得還我錢。”
說完,便擡步離去。
隔日,宮裡便傳來消息。大聿使者回國,宮裡要辦送别宴,給送回去。
瑞臨的一處不起眼街角,圍聚着幾個少年,一個個穿着光鮮亮麗,幾個人聚一起那叫一個排場,是這條街頭有名的霸王。
為首的那個道:“跟你們說,今日總得給姓霍的一個教訓。不是赴宴麼,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必須的。浔敃那麼般被拿捏,讓他三番五次受了委屈。從小到大誰敢這麼對他?明早那個姓霍的就滾回自己的老家去,今晚必給他個教訓。”旁人附和道。
陸竟析拔下嘴上叼的草,扔到地上。
“這樣。今兒那個姓霍的去赴宴必會經過這條路,屆時我騎馬撞他個措手不及。雖不能狠狠弄他,也得氣氣他。”陸竟析說,“柳哥兒你們幾個到下個街角去,給他使個跘子,别太過就行。”
幾個人一商量好,隻等霍棄罹過來。
轎子悠悠而行,正到拐角處,忽地聲,轎子颠了兩颠。裡面的茶水灑了一地,茶杯也碎了好幾個。霍棄罹擡眸,目光淩冽。手心一轉,匕首還沒甩出去,便聽轎外一聲陰陽怪氣。
“哎呦,對不住了。跑馬一時玩得盡興,刹不住步,給撞了去。”
轎内人聞言,一掀簾子,有些無奈道:“二哥。”
陸竟析瞬時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喊了聲:“阿敃?”
陸竟析有側頭一看,隻見那霍棄罹一挑眉,露出一幅得逞笑容。
陸竟析瞬時更氣了。
“二哥。”
陸抒珩又喊了聲,才終于讓陸竟析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阿敃,你下來。跟哥同行。别整日和他混在一起,再教壞了你。”
陸竟析這一段話下來,便聽霍棄罹道:“我可沒有二哥你能教壞他,阿敃與我還有要事要談,先行一步。”
陸抒珩止住,起身下了轎:“霍大人,既是家兄接我,那恕不奉陪。”
霍棄罹冷哼一聲,令起轎行。
陸竟析心中郁悶一掃而空,高興道:“不愧是我弟弟。真與我心有靈犀。下個路口,你柳哥兒他們,休想讓那個姓霍的快活。”
陸抒珩道:“二哥,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戲。”
陸竟析拍了拍陸抒珩的頭:“懂什麼。給他使的,他就得受着。”
果不其然,那霍棄罹終于被使了市井的無賴跘子後,一入宴臉都是黑的。陸竟析看到直樂乎,差點給笑出了聲。直到陸铮暗瞪他兩眼,他才止住了笑。
待宴一散,陸竟析終于忍不住了,同兄弟幾個一起揚聲耍起了威風。
一入了府,周遭的氣勢都不對勁。就連小侍都恭恭敬敬地站兩側。
“現在幾時了?”陸竟析忙問身側的人。
“回二爺,才戌初。”
陸竟析立馬挺直腰杆,戌而已,還不到他老子該打他時間。
進了堂,便看到那霍棄罹端端正正坐着,陸铮正同他講話,一旁坐着的還有陸抒珩。
屋内靜了兩靜,片刻隻聽陸铮道:“犬子不懂事,擾了殿下雅興,望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令郎……着實有些令人擔憂。不過今日前來,是為了答謝陸三公子,特來歸還銀兩。”
這不光陸铮震驚,連陸竟析也不由驚訝。他欠阿敃錢?!堂堂大聿七皇子,再怎麼痛恨他,來到大淩也斷不會缺他吃穿用住缺他銀兩?竟找抒珩借錢?
說着,便命人把錢擡了過去。
陸抒珩颔首:“既然無事,那王爺該回府準備行程了。”
霍棄罹道:“你同我出來,跟你講兩句。”
晚間昏暗的時候,才是真正與白天交接時刻。人們喜歡光明,便發明了燈照亮黑夜,但照得了片面卻照不了全部。黑夜總得存在,它也得是一部分,就像人一般,有呼就得吸。人們享受着黑夜,試着接納它融為它習慣它,正像如此,明黃的燈光下籠罩着一層昏黑,給人恰當的溫柔。
“今日一别,再次相會,可就不會如此洽談了。”
陸抒珩随腳踢了踢腳下的土塊:“嗯。”
“嗯?”霍棄罹有些好笑,看着他愛答不理表情,道:“怎麼,舍不得啊?”
“誰?我?”陸抒珩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那殿下當真是多想了。”
“不過殿下說的對,若是下次再有機會相見,你我必對立。”陸抒珩補充道。
“我挺欣賞你的。若是有朝一日你能與我同一線,那也何嘗不是一種美談。”
“那就讓殿下失望了。不會有那日。”
“誰知道呢。你們大淩能撐過多少時日也是未定。”
“不由殿下操勞。若不是你們大聿也有需于我們,怎麼能同意求和呢?”
“至少比你們強。”霍棄罹道:“陸抒珩。你我二人終不可能在一條路上,真是下次對立着,你成躲遠點,我多些時日讓你活命。”
陸抒珩瞧着霍棄罹背影,揚聲道:“放心吧。拖死我你也得少大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