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待一番笑臉相迎,言語相對後,衆人才各懷鬼胎落了座。
這宴吃的算有味,待快過結束都還在互相暗打暗地試探個沒完沒了。霍棄罹先一步悄離了席,走在宮道上,風吹的他是清醒些。
“七弟。”
身後突地被人叫住,霍棄罹歎口氣,才轉了身:“呦,這不大哥麼。外頭天寒地凍的,怎麼尋我到這來了。”
霍允上前幾步,與他并肩:“這不吃酒吃多了,出來散散酒。”
“可不光是散酒吧。”霍棄罹擡腳走着,“大哥有話直說。”
“你我兄弟二人許久不見也未正式聊聊天,今兒正好,難得聚聚。”霍允道。
“不是聊過了?”霍棄罹腳轉了半個圈,與霍允側對立着,道:“而且大哥聊天的方式挺特别的。”
“哦?”
“都到這時了,打什麼啞謎。我此次從大淩回來,還給大哥準備了禮物,不知大哥願不願意笑納。”
“既是七弟送的,那大哥哪有願不願意道理。我自當高興才是。”
霍棄罹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抛過去:“喏。”
霍允接過,定睛一看,随後猛地擡起頭:“你……”
“大哥的招呼太過簡單無聊,下次換着高明點。這刀僞的太過粗糙,屬實寒碜。”
霍棄罹說完,轉身離去,背着手悠悠閑閑。
霍允攥了攥手裡那把帶走“梁”的刻刀,那“梁”的半個字已被利刃磨掉。
這不過是一次試探,但既霍棄罹已發覺,敢十足十地認定他,那他必已抓住所派之人。知深知淺現在還不知,但他這七弟能有如此警覺性,也倒是個難辦的人物。
霍棄罹帶一身寒氣回了府,進了屋才回過暖。
他偏頭,手指扣了扣桌:“出來。”
話一落,屋外便有人探頭,一身青袍擡步進了門。
“還是瞞不過你。”
“怎麼沒去宮宴?”霍棄罹問。
霍斂坐下,自顧自倒了杯熱茶,喝了口才道:“皇上不願見我,這不請柬也沒發府上,我也自不會去讨嫌。”
霍棄罹道:“這不正應了你心思?就好圖清淨。”
“也是。不過我來此也不是為這事,查得如何?”
“着急。”
霍斂屏了屏氣:“啓騁,你知我對這事馬虎不得。”
霍棄罹歎口氣:“你成謝我吧,幫了你好大的忙。那姓陸的指不定背後查這事。”
“陸?”霍斂想了想,問道,“陸抒珩?”
“呦,知道他?”
“聽聞過些。在大淩姓陸的,又是能讓你記住的可不多。可不隻個陸抒珩?也是同你般年少有為,咱們大聿也有不少敬仰他。”
“不過是長着顆聰明腦袋光慣用詭計,長了張好皮成日光勾人。”霍棄罹道。
“對他成見那麼大?”霍斂好奇道:“怎麼?在他手裡栽過?”
“他那半吊子功夫能壓得住别人可壓不住我,不過查東西裡他慣會厚着臉皮,事事能為己用。算個人物,待他有了官兒,要是上的了高位,大淩朝廷得翻兩翻。”
平心而論,這人不可深交也不可不交。要是真成了對頭,一不留神就掉了坑,連掉帶摔的。深交論心,此人地府深,說的話半真半假。唯有拿捏住他,為之己用,那也能成把利刃。
“且不論他。清妃之事我在大淩已查到些線索,但此事絕有貓膩。百裡已被誅族,目前隻能猜測清妃當年是漏網之魚,不得已逃到大聿。但如何進宮成為宮妃有待考究。那一年清妃突然而亡原因也毫無頭緒,但唯一一點就是絕不是死于宮鬥。”霍棄罹道。
霍斂手腳冰涼,拿也拿不穩手裡的畫像,畫卷一展,記憶裡模糊身影不斷重疊,那熟悉的面龐時隔已久也清晰起來。
“娘。”
霍斂顫着音,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此刻湧現出來。清妃死于霍斂八歲時候,彼時童稚最記事的年華。其實他雖貴為皇子,可宮裡卻沒人能交心。也隻有母妃的愛能對他童年的缺失彌補些。清妃的死,是他滿生的痛。
他不能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