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已經很晚了。大多士兵都在休息,隻有少數幾個在輪值。陸抒珩沿着河岸邊走,這座城的最美之處,就是河。因河水而聞名的河道城。
陸抒珩突然躲住了腳步,遠處太黑了,黑到模糊。但陸抒珩确信,是一個人影子。
陸抒珩屏氣凝神,擡步試探着走了過去,越攔近,河水的波瀾越大。
陸抒珩緊了緊身上的雪狼彎匕。
“誰?”顯然,河裡那人發現了動靜。
陸抒珩聽得出來聲音,雖是好奇但仍道:“韋将領。”
河内那人似乎也聽出了他的聲音,聲線有些顫抖:“陸監軍,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這話我得反問下韋将領,這麼晚了不休息……?”
韋日盈遊了過來,河水遮住大半身子,隻留下肩膀以上。
“我白日練武至半夜,身上有些汗水,便來這裡,洗一洗。”韋日盈反問,“倒是陸監軍,夜半三更,不睡的,是有什麼心事嗎?”
陸抒珩蹲了下來,似是要與他細講:“的确是。你知道,皇上催的緊。軍營細作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安生。河道城被攻下一半,十有八九都是那細作的功勞。韋将領,現今無事,不如你我商讨商讨?”
韋日盈道:“陸監軍,我人還在洗澡,大半身子都泡在水裡,我們兩人這樣,也恐被人誤會了去。不若你先回避一二,讓我拿個衣袍?”
陸抒珩點點頭:“衣袍在哪?我幫你拿。”
韋日盈道:“尊卑有别,不勞陸監軍費力。”
陸抒珩蹲着的身子微微靠近他,緩緩道:“韋将軍,你在怕什麼啊?”
“監軍說什麼話?”
陸抒珩此時像條毒蛇,暗夜裡更顯眼。
“那你起來,當着我的面。”
“陸監軍強人所難呐。”
“怎麼算強人所難?這段日子查的緊,你說我又幸好發現了端倪。白日裡你不去洗浴,說你有傷在身。晚上你又在夜半三更,過這冷水河裡洗,這不前後矛盾嘛?韋将領,配合一下?”
韋日盈吐出口氣,顯得不那麼緊張:“那陸監軍若懷疑我是細作,哪有人光溜溜泡在河裡當細作的?”
陸抒珩挑眉:“河對岸幾十公裡外是聿營。照這個時間點算算……也不是不可能。”
韋日盈道:“那好。煩請陸監軍轉過個身,左右我也不會跑了去,待我穿上衣袍,再讓監軍發問。”
陸抒珩挑眉,轉過了身子。
韋日盈悄悄吐出一口氣,快速穿上衣袍,上了岸。
“韋将領。”陸抒珩道。
“在。”
陸抒珩勾唇:“你若不與我說些實話,我可就叫人,審你了。”
韋日盈道:“無憑無證!陸監軍莫要以一己之私,辱我清白。”
“你何清何白?若按你說的,為何軍營内規定洗浴時辰,你未去?大冬天的來這河裡洗澡?”
“我……陸監軍不是也單獨一人洗浴嗎?”
“我是身中有傷,韋将領,你呢?我看你好好的,也不像是有傷的樣子。”
“我……”韋日盈有些猶豫了。
“若說我無憑無證,不若說你清者自清。不如我把将軍将領叫過來,你若是能抵住對證,那可證明你是清白的。”
陸抒珩步步緊逼。
“……陸監軍。”
陸抒珩道:“對了……跟你分享個事。你可知,我前兩日查的頭緒是什麼嗎?”
“……監軍請講。”
陸抒珩道:“查的是你啊。”
韋日盈心中一沉。
突然,一記手刀,劈了過去。陸抒珩似有防備,躲了過去。韋日盈見此不成,拉近衣袍,把裡面藏的匕首拿了出來。
“陸監軍,對不住了。”
說完,便彎腰轉身,一氣呵成,直擊腰部。
陸抒珩躲過,一個飛匕打得韋日盈不由吃痛。
“韋将領,論實戰,你可不是我對手。”
韋日盈心中一狠:“那我得試試了。”
“你一女身,怎麼與我相對?”
話出來那一刻,韋日盈便停止了動作。
“你……知道?”
“嗯。”陸抒珩收起彎刃,重新别回腰間。
“什麼時候?”韋日盈問。
“查你的時候。”陸抒珩道:“你祖上十八代都是女性為朝立功,我還納悶了怎麼到你這代偏生是男子成了番大事業?韋家向來都想要男子功名赫赫,到了你這代更甚。因此你為了圓你韋家心願,扮成了男兒身,來着軍營試圖有一番作為,好讓外人覺得你們韋家的男人,也不是窩囊廢。一切真相大白了,韋将領,你營内的襦裙出賣了你,不累嗎?”
韋日盈沉吐一口氣,後彎唇道:“不錯。我确實是女兒身,但卻懷有男兒心。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上戰場,不僅圓了韋家的夢,也圓了我的夢。我并非受制于人,不過是享受戰場上厮殺的快感,女兒身,也能有番作為。”
說完這話,身後已被莊忠良帶的士兵團團圍住。
韋日盈被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