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審之際,是元夕之時。
此之為公審,屆時那些朝廷重官,皆會到場。
陸抒珩終于被換了件幹淨的囚衣,草率地被洗了洗身子處理處理傷口,就被幾個牢守架了出去。
今日日頭格外的好。陸抒珩擡眼看了看天。
其實今日是陰天。
不過是久經黑暗而從未見過這麼亮的天了。雖然外面總日日夜輪回,可裡面卻總是陰暗濕冷。
公審之堂,天子為上,太後垂簾聽審,其官各于兩旁。
昭康帝對白連溪使了使眼色,白連溪頭一低,領會了他的意思。
“開審——”
莊忠良與陸抒珩跪在兩側。
“陸抒珩,你可有話要講?”白連溪問。
“啟禀皇上。罪臣雖愚,但卻一心為國。莊将軍雖有罪書一篇,可其内容無不由他而編撰。若他有心使皇上被蒙蔽,陷害于臣,臣何等無辜。”
白連溪把目光轉到莊忠良身上。
“回禀皇上。陸抒珩借改革之法,私收兵三千,并收買人心。這僅是個起勢,若不是被末将發現端倪,就不會查到陸抒珩私賣地圖,私通聿軍将領。”
“可有人證?”白連溪問。
莊忠良俯首道:“有。”
白連溪道:“傳人證上堂。”
一聲接着一聲,外頭的人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是誰也沒想到的楚銳,隻見他雙手緊攥着衣袍,握成了拳,一步一顫,心裡不斷地深呼吸。好不容易走到陸抒珩身旁,才顫顫巍巍喊了聲“大人。”
陸抒珩沒想到過來的人是楚銳,便發狠地盯着他。
楚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臣楚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昭康帝擡擡手。
白連溪抖了抖拂塵,厲聲道:“在皇上眼皮底下,你知曉什麼,如實說來,沒人敢拿你怎樣。”
楚銳連磕了三個頭:“是是是。小臣不敢謊報。”
白連溪問:“陸抒珩是否私通聿朝?”
楚銳害怕,結巴道:“大人他……大人他……”
莊忠良有些急道:“楚銳,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楚銳仍是結結巴巴:“小臣不知。小臣……在營裡,隻負責日常起居。小臣隻是偶然……偶然聽到一次談話。”
白連溪厲聲道:“說出來。”
楚銳左看右看,像是兩邊都畏懼:“小臣惶恐。小臣不确保是聽的準……”
“說出來。”昭康帝命令道。
楚銳撲通一聲,俯首在地,而後又起:“小臣偶然一次……聽将軍與陸大人的談話。陸大人勸阻将軍莫要做傻事……而将軍則一意孤行說着……”
“一派胡言!”
莊忠良打斷他,為今即使再蠢的人,也知道楚銳站的是哪一撥。
昭康帝皺了皺眉。
簾後隻聽太後道:“怎的一派胡言?讓他把話說完。”
楚銳得了令,沉重呼出口氣:“那日動靜大,才被小臣聽了去。将軍要賣地形圖與大聿,陸大人好言相勸。但想來是多說無益,晚間小人見陸大人哀愁,不敢把這事告與任何人。夜間陸大人出營散心,小人不放心,跟了去。偶見韋将領也得知此事,便與之談話。莊将軍早派人盯着陸大人,見事情敗露,這才發了狠心啊。皇上,太後娘娘,望您明查,還陸大人一公道。”
“為何不早日說出。”昭康帝問。
“回皇上的話。小人也是迫于莊将軍之威,拿我一家老小脅迫于我。但……見大人如此,小臣着實過意不去……這才說出了實情。”
太後聽後道:“陸家不養奸臣,皇上自當武斷才好。陸抒珩平白受苦多日,今得了真相,更應做個了斷。”
莊忠良神色慌張:“天地可鑒,臣絕不做賣國之事。楚銳乃是陸抒珩部下,前兩日他前往府中找臣,臣錯信,原以為他幫理不幫親,确屬實沒想到被下了套。”
白連溪看向陸抒珩:“你可有話要講?”
陸抒珩一臉盡顯虛弱,道:“臣乃無辜。既得莊将軍不顧往日同僚之情面,要把我主仆二人置之于死地。臣便要告發莊将軍,他乃是真真正正的賣國之人。浚城一事,本可伏擊,但莊将軍卻放聿軍過去,以至于往後之戰節節退敗。”
“可有人證物證?”昭康帝問。
陸抒珩颔首,從怪裡掏出一紙罪書:“此乃臣托人所辦,黎幾衆将領手印也在上。其中詳細記錄了莊将軍何時通敵,又何事賣地形圖做的交易,請皇上,太後娘娘明鑒。”
群臣皆驚。不知此事還能有反轉。
白連溪接過,遞了上去。
良久,便聽昭康帝怒道:“莊忠良,不枉朕對你精心培養啊。”
莊忠良大驚失色:“皇上!”
昭康帝哼了聲,不再理會于他,即擡頭命令:“傳人證。”
一聲又接一聲,這回出現的,是個老熟人。
韋日盈。
韋日盈面不改色,在殿中跪了下去。
“臣韋日盈,參見皇上,太後娘娘。”
莊忠良動了動神色,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料想是誰也不敢相信是她。
昭康帝道:“你要告發他什麼?”
韋日盈一字一句道:“臣要告發莊将軍私開城門,暗訴地形,私通大聿,擾亂軍心。”
莊忠良沉沉呼出兩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