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抒珩換了身幹淨的衣袍,又披了件大氅,被人好生伺候着。宮裡太醫給抓了些藥,讓他好好調理。若是依着藥方子,身體調理兩個月,傷就差不多了。
陸铮裡裡外外親自吩咐下人近日不要打擾陸抒珩休息。陸母給他熬了點桂花粥,又親自炒了兩碟小菜。陸竟析則更為激動,見陸抒珩還能平安回到家中,狂喜不已。
待人都離開,陸抒珩讓關灼把門外跪着的楚銳叫喊過來。
楚銳還算見色行事,今日鮮見地沒帶笑臉,一副哭喪臉,跟要奔喪一樣。
“……大人。”楚銳蚊子聲喊了聲。
陸抒珩命令道:“跪下。”
楚銳聽話跪下,關灼也跟着跪下。
陸抒珩道:“楚銳,今日你擅自行事,設計圈套,誰教你的?”
楚銳低了低頭,結巴道:“大人……小人隻是……小人隻是不想讓大人受冤。”
陸抒珩道:“一切我皆有打算,你加入紛争,本就是以身試險,若今日之局勢偏向莊忠良,若今日我被認為是叛國之人被處死,你可知你如此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楚銳俯首:“大人教訓的是。可大人摒衆人于外,一意孤行。小人想幫大人的忙。小人……相信大人。即就算今日大人真做了那等事,小人也願陪大人赴黃泉,也隻當是報恩了。”
關灼俯首:“公子,您就原諒小五吧。”
關灼平易不求人,可今日卻願陪同楚銳跪下來,為他求情。
陸抒珩深閉了閉雙眼,而後睜開。
“我要出去。”陸抒珩狠聲道。
“不可!”二人道。
“今日是莊忠良最後存活的一夜,有些話,再不問,沒人回答我。”
“莊忠良陰險狡詐,若不是因他先行密告皇上,公子也不會受得此罪,囚于牢中數日。”
“牢中雖危,但卻能讓我躲去風波。如今黎幾已被攻破,城池未能守住皇上必降罪于衆将領。如今莊忠良既已出了事,被人抓了尾巴。那便就是連太後也無可奈何。”
“莊忠良是太後的人?”
關灼有些吃驚,畢竟莊忠良人在邊境,朝裡沒有可投靠的人。
陸抒珩道:“也是今日才有所猜測。太後勢力越來越大,既能把手伸到邊境,那便有可能,這事跟太後,脫不了幹系。”
關灼道:“還是太過風險。公子身受杖刑,又接連幾天沒吃好睡好。若是有人暗中對您出手……”
陸抒珩虛弱一笑:“跟了我二十年,至少有點本事。”
關灼一臉沉默,相反楚銳倒是顯得焦急。
陸抒珩道:“不必擔心,如今誰也無法左右我,稱上我一句不是。有些賬,該好好算算了。”
關灼備了馬車,從後院裡離開。
到了牢門口,守牢的見這馬車價值不菲,估計是個官爺兒。幾個牢守頭兒你争我趕地上前去攙扶。
關灼上前,拔劍呵道:“誰等在靠近監軍一步,殺無赦。”
幾名牢守頭兒一見刀,立馬定了下來,打着笑:“我等……迎接監軍大駕……敢問監軍大人要找的是裡頭的哪位爺啊?”
關灼不語,車簾拉開,便自顧自扶着陸抒珩下車。
陸抒珩擡眸,勾唇一笑:“好久不見啊。”
牢守頭兒們定睛一看,即刻吓破了膽。不曾想這位要巴結的大人,竟是前兩日還在牢裡奄奄一息的人。
“放肆!還不給監軍大人跪下請安?”關灼神情嚴厲。
也道是吓破了膽,關灼這一喊,衆位才後知後覺,撲通跪了下去。
“給監軍大人請安。”
陸抒珩卻轉頭教訓起了關灼。
“哪能受得起。咱這城裡,各各都是爺。關灼你聲音太大,這些爺要是降罪了,我這個當監軍的,可受不起。”
關灼低頭稱是。
牢守的一聽這話,個個磕的頭破血流:“大人,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大人您找誰?裡面請?我們一定多加照顧照顧,不讓裡面那位爺受委屈了。”
陸抒珩皺眉:“這怎麼行?不是給錢才能辦事?一方自有一方規矩。”
說着,陸抒珩便從身上掏出幾個金條子,往上遞了遞。
守牢的雖眼饞,但也知這并非是他能拿的,此時此刻見了那金條子,就跟見了鬼一樣,直擺手往後面躲。
陸抒珩向前走了兩步,一腳踹了過去,頓時,那人眼冒金星,連滾帶爬地翻了幾個跟頭。
“不要?”
“不……不要了……監軍大人……您……您饒過小人吧。”
此時此刻,那牢守喜悅全無,臉上隻剩下一副恐懼,忙從懷裡掏出金條子給遞了上去:“這是……監軍大人您的……給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監軍大人千萬不要跟小人計較。”
陸抒珩自然接過,拿着金條在手裡颠了颠,随後轉了轉身,問:“你們呢?要嗎?我可記得,你們曾為了這個金條,打了一架。當時我看的一清二楚。怎麼樣?機會僅此一次。”
那些牢守們見陸抒珩對準了自己,個個驚慌失措,忙跪下磕頭認罪。
陸抒珩自顧自地往裡面走。
這裡環境陸抒珩再熟悉不過,不過此時身份,給換了一換。成莊忠良在裡頭,陸抒珩在外頭了。
陸抒珩哼笑,隔着牢門看草席上已經頹廢的人。
這回是莊忠良先行發問:“你來幹什麼?”
陸抒珩不樂意:“我不該來嗎?我這個受害者,不該來看看你嗎?”
莊忠良怒氣沖沖,而後卻又突然降了下來,向自己妥協。
“也是,陸監軍下的棋太大了,從一開始都有算計。”
陸抒珩道:“彼此彼此。若今日你赢,我豈不是一輩子死得冤枉?以後該如何名垂青史?”
莊忠良不說話了。
陸抒珩向旁命令道:“開牢。”
這命令一出,四方牢守都按耐不住往這裡瞧。
“大人……您……莊忠良乃是死罪之人,萬萬不能開牢門呐。”
陸抒珩拿出令牌,厲聲道:“我說能,就是能。開牢!奉太後之令,我要審人。”
牢守見陸抒珩有令牌持手,便硬着頭皮不得不把牢門打開。陸抒珩一使眼色,關灼便知會,驅趕牢守們出去。
莊忠良好笑道:“你就不怕這樣我刺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