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雙手腕依舊白皙,長年累月被鐐铐磨出來的傷痕便格外顯眼,手腕上一片血痂,痂落的地方已經留下了淺淡的疤痕。
雲晦伸着手等了一會兒,見封則沒有反應,眼睛一眨,眼淚幾乎就要掉出來。
“罷了。”封則說。
他轉頭去喚侍候在門邊的方絡,将手裡那副沉重的鐐铐交給他保管,“這鐐子你收着,連同鑰匙一起放在你那裡,隻要府中沒有外人……”
後半句話他已經懶得說完,方絡心裡卻是很明白的。
将軍在外被人稱作閻王,在内卻一次又一次對這小皇子心軟。
左右他一個小奴隸也出不了将軍府,隻要府裡沒有外人,這禁锢用的鐵鐐就可以不戴了吧。
方絡揣摩着自家主人的心思,鄭重地将那副鐐铐收下,看一眼困倦未醒的江文曙,又掂量着說:“那小人帶他下去吧。”
江文曙隻覺得自己這一下午過得人仰馬翻,睜着一雙混沌的眼睛盯着自己眼前這三個人,問:“就沒人安慰我嗎?”
封則與方絡對視一眼,方絡會意,轉頭就要帶雲晦離開。
江文曙:???
雲晦這孩子也老實,人家一招呼他就要懵懵懂懂地跟着往外走,剛邁了一步就被封則自後拉住了胳膊。
他吓了一跳,在原地哆嗦一下,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封則黑了一日的臉色終于被這隻受了驚的小兔子逗得緩和下來,他對方絡擺了擺手,“我帶他去吃點兒東西,中午的酸梅湯還有嗎?”
方絡恍然,連忙應道:“有的,小人這就呈過去。”
封則卧房裡的碗碟還沒有撤下去。
封則讓雲晦在椅子上做好,自己挽了袖子開始收拾桌上用過的碗筷。
雲晦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封則忙碌的身影,不由地越發不安。
“鶴循哥哥?”他問封則,“我是不是應該服侍你吃飯?”
封則手上動作一頓,将手裡最後一隻瓷碟摞起來,撩袍在雲晦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偏頭控制着音量問:“你想怎麼服侍?”
雲晦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精緻漂亮的五官因為思考皺在一起,看着苦兮兮的。
封則知道這小東西的腦子不怎麼好用,沒指望他真想出什麼來。
看見方絡已經端着酸梅湯和幾道小菜走進來,他自顧自地笑了一下,聽不出是什麼情緒,“我倒是忘了,我們殿下這麼金貴,哪裡會‘服侍’别人。”
說完不再去看雲晦,徑直端過那碗酸梅湯放在雲晦面前,又換了筷子給要給雲晦夾菜。
餘光裡瞥見小東西已經在椅子上興奮地坐不住了。
一塊春筍還沒有夾到盤子裡,封則整個人忽然僵住。
——雲晦的确坐不住,卻捧着那碗酸梅湯,起身在他腳邊跪下了。
衣袍順勢堆積在地上,手腕上的舊傷又露出來,雙手高高捧起瓷碗,裡面紅色的果汁随着胳膊的顫抖而微微晃動。
原來他不是興奮,而是被封則的那句話給吓住了。
他跪在地上,臉色仍然呈現着病态的白,一雙眼睛忍得通紅,卻還是努力地回憶着張禀忠教給自己的句子。
“請主人……享用。”
話說完,兩行清澈的眼淚順着臉頰一直滑到領口。
封則閉上眼,一瞬間千萬思緒翻湧而起。
他将雲晦贖回來短短幾日,從沒有哪一刻真正折辱了這位小皇子,因此總還當他金尊玉貴。
但此時此刻,他看着因為一句話跪在自己腳邊的雲晦,忽然鮮明地意識到——雲晦其實根本不記得自己是皇子的過往。
他至今隻是控鶴監用手段調.教出來的奴寵
這間屋子向陽,午間光影挪移,一縷暖融融的光暈透過窗棂投射進來,正巧落在雲晦端着瓷碗的那雙手上。
細巧的手指與白瓷相襯,指尖瑩潤異常,每一枚指甲都昭示着昔日的金貴非比尋常。
僵了片刻,封則忽然傾身,接過雲晦捧着的那碗酸梅湯。
“這句話用錯地方了。”他點點瓷碗的邊緣,示意雲晦起來。
雲晦整個人雲裡霧裡,實在不明白封則的話裡話外的意思,隻能撐着膝蓋一點一點站起來。
他的腳踝上還有傷,站的時候總是會扯到,因此眉心始終是蹙着的。
不等站穩,身體忽然向前傾倒——封則已經扯着他的衣領向床榻倒過去。
所有惡劣與報複的心思都随着雲晦那句讨好的話而莫名其妙地湧起來。
男人撕開他的衣袍,露出最為兇殘的那一面。
“以後記着,在床上的時候,你才應該說——”
封則一笑,重重壓過去,“請主人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