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番話,她絕不能說與宋安,光是聽着徐盛叫她去國公府當個沒用的祭祀主事,那男人就發了瘋,險些将她吃了,她怕了他,不敢再招惹,更何況,眼下他重傷初愈,也絕不能再讓他涉險。
遠處,那黃一恒瞄見了人群後頭的林聲笙一行,抻着脖子嗷嗷叫喚起來:“林妹,宋兄,救我,救救我啊!”
林聲笙抱起雙臂,看來,她與金夫人果真想到一塊兒去了。
徐盛乃大津定國公,權勢之大,非平民百姓所能撼動。不過,他作惡多年,總有破綻,正所謂千裡之堤潰于蟻穴,想要将其攻破,還需從他身邊之人下手。
這第一個人,便是黃一恒。
黃一恒叱咤玄門已久,深谙人心之道,早早就看出定國公并非傳言那般恬适,再加上林聲笙誤打誤撞斬獲金員外的青睐,搶了他的風頭,他身為玄門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面子上挂不住,為壓其一頭,便把目光抛向了定國公,從而主動接近,阿谀奉承,投其所好。
而定國公呢,他正琢磨如何悄沒聲的讓林聲笙名譽盡損,正巧有個上杆子的癞蛤蟆舔了上來,不用白不用,便順手把下藥與造謠這倆任務都交給了他,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地成了事。
可定國公萬萬沒想到,這黃一恒人慫意志薄,竟成了他最顯眼的破綻。
黃一恒畢竟是混玄門的,多少懂點兒邪乎門道,被宋安那麼一吓,破了膽子。定國公再厲害,那也是人,那宋安可是半仙,人如何與仙鬥?當日他就跟定國公請了辭。
定國公是誰,眼高于頂,哪兒看的上此等小人,經黃一恒前前後後、反反複複折騰了一下子,便更瞧不上他了,當衆嘲諷威脅,敲打一番,分文未給就将他給打發走了。
丢了定國公的庇護,黃一恒就如同喪家犬,内心悔恨交加,這時候,随便一人抛來的剩飯都是香的,于是,他才剛邁出金宅大門,就碰到了自以為的活菩薩,金夫人的貼身侍女,玲兒。
玲兒誇了他,還給了他一小包銀子,說是表姐家好似有髒東西,請他過去瞅瞅。黃一恒自然歡喜地應下,在路邊的小攤子簡單扒拉了幾口白米飯就上那表姐家裡去了。
玲兒的表姐是集市裡小有名氣的拉面西施,人長得五大三粗,單論外貌與那沉魚的西施可沾不上一點兒邊,不過她力氣大,幹活勤快,拉面拉得又細又長,面湯煮得又濃又香,就算是魚兒聞着了也得忘卻遊水,沉至水底。
許是這拉面西施太能幹,家裡的男人就被襯得過于窩囊。她男人生得極瘦,身子骨也不結實,不是今個兒沾染風寒,就是明個兒頭痛腦熱,日子久了,拉面西施便也什麼都不指望他,他也順理成章地當起了甩手掌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能坐着就不站着,躺家裡就把銀子給賺了,過得好不恣意。
這他還不滿意,嫌拉面西施塊頭大,渾身油煙氣,沒女人味兒,就盯上了鄰家身材嬌小的寡婦。那寡婦雖孤單可憐,卻是個烈性女子,哪兒肯由着他亂來,在這男人三番五次動手動腳之後,便鼓起勇氣,将此事捅破,直接鬧到了拉面西施那兒。
拉面西施要臉,當場就要與男人和離,男人求爺爺告奶奶百般磕頭認錯,還包攬了家務雜事,這才勉強将挽回媳婦的心。
本以為這事兒就此過去了,誰料有一日,這拉面西施半夜驚起,說是看着一個發光的人影對她說,她八字克夫,正因如此,她男人才懦弱多病,一事無成。她當即決定,為了自個兒的男人,還是得和離。
從那以後,她鐵了心和離,任誰勸都不聽,就像是變了個人。
男人想起那晚拉面西施突然坐起來的詭異摸樣,直感瘆得慌,覺得她定是撞了邪。正巧,城裡首富金員外家張榜驅鬼,有不少厲害的玄門方士擠破頭前去揭榜,而家裡還有小妹在金宅做事,他就偷偷跑去找小妹玲兒尋求幫助,看看能不能引薦個方士給瞧瞧事兒,如此,便有了喪家犬黃一恒的機會。
如若黃一恒有點兒本事,說不準這機會還真能給他挽回一些顔面,可惜,他是個隻會招搖撞騙的主兒,便邁進了這張金夫人專為他準備的天羅地網。
“這邊兒,這邊兒,是我啊!快救我,救救我啊!”
黃一恒嚷嚷着,其聲音之尖銳,仿若能刺透人群。
忽地,一聲驚天動地的“哎呦”真得将人群給刺透了,但見黃一恒龇牙咧嘴,疼得似要暈死過去,而那婦人狠狠擰着他耳根,怒道:“喊什麼喊,你還有臉喊?!我告兒你,你就算把定國公喊來了,都救不了你!”說着,她手下又用了力。
眼看那黃一恒老臉通紅,耳朵都快被擰下來了,林聲笙覺得已然足夠,便穿過周圍看熱鬧的人,笑嘻嘻地走上前,故作震驚狀:“哎呀,黃大師!原來是您老人家,啧啧啧,才一日未見,您怎麼就成了這副摸樣?”
“唉!”黃一恒眼裡紅絲密布,險些哭出來,“林妹啊,我真是百口莫變,冤枉啊!”
“呸,敢給老娘下藥,人贓俱獲,老娘從不冤枉好人!”婦人道。
周圍的人也随之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