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同意？”林滿初擡起頭。

段志何終于找到了開口的機會，“是的，前兩條的确不太合适，但第三條，申請前往圖桉桦進行細緻調研，由于實在太過危險，我們并沒有同意。”

“……但我同意了。”華期淡淡道，“你說得對，我們龜縮到基地太久了，圖桉桦作為異變的起點，的确應該仔細調研一番。”

“所以你就同意了如此送死的行為？”沉默不發的其中一位高層終于沒忍住，陰陽怪氣問。

華期沒有生氣，平靜地瞥他一眼，“我想您比我更明白，安蕪基地已經不安全了。”

“即使沒有受到城外遊蕩異種的攻擊，基地内部也已經千瘡百孔，現在隻是維系着表面的平和。”

“……故步自封得來的安全是不長久的。”

話題過于尖銳，會議室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段志何道：“既然大家達不成共識，不如先各自冷靜幾天，辦法總比困難多，沒道理我們找不出破局之法。”

這就是要散會的意思了。

“等等。”林文德突然道，“X現在怎麼樣了？”

話是對林滿初說，她頓了頓，如實回答：“一切正常……我依然認為他誕生的意義就是進行實驗，既然你們曾經同意了這個項目，現在又為什麼不讓我進行下一階段？”

“你太極端了，孩子。”林文德此刻冷靜下來，難得心平氣和地解釋，“操之過急并不能解決問題，你現在的心境不太适合同X接觸，我看你還是休息幾天吧。”

林滿初一怔，“……您什麼意思？”

“據系統記錄，X所屬的智能鎖環鎮定劑注射過于頻繁。”林文德道，“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是你的情緒影響到了他，進而懷疑你的精神狀态是否足夠穩定。”

她差點氣笑，“您覺得我瘋了？！”

“當然不。”老先生笃定地說，“你是我養大的孩子，我當然了解你，但無可否認的是，你最近的确過于緊繃了。”

他看向段志何。

段志何自老先生開始說話就陷入了沉默，很顯然，這一話題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然而林文德的話卻說到了他心坎上。

他的确覺得，林滿初有些極端了，簡直像走火入魔。

于是他順從道：“這幾日你就不要去看X了，權當放了幾周假期，等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異種和X的事。”

“至于魏卓君那邊，我們會替你協商好的，你不用擔心。”

林滿初頗感荒謬，幾近無言，她看了華期一眼。

華期并沒有反對，隻溫柔地看着她，“滿初，要記得，安蕪基地并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所以，不要把重擔都挑到自己肩上，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歇歇吧。”

她的眼眸中閃爍着林滿初無比熟悉的、關切的微光，燙傷她的視線，讓她想要逃避。

真奇怪，明明沒關系的，可就在華期說完這句話之後，一股陌生而沉重的疲憊感立刻席卷全身。

經年累月、暗而不發，一經松懈，便勢不可擋。

***

會議結束。

林滿初暫時不想看見任何人，無論是養她長大的爺爺，還是有知遇之恩的華期老師，她都不想見。

她低下頭，步履匆匆地走出去，将下巴埋到領口，以抵擋潮濕的冷空氣。

走出一段距離，擡起頭，才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走到了3棟下面。

林滿初仰頭看着3棟的窗戶，認出了哪個是她劃給X的房間，她凝視了一會兒，思緒像大海中的魚在遊離。

……X現在在做什麼？

不，他也沒什麼可做的吧？整個房間裡除了床和櫃子以外空無一物，畢竟她實在沒有為X添置用具的精力。

不過現在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休息。

這種聽起來與她毫無幹系的詞，讓她久違的無措，如果休息的話，她應該做什麼？回到冷冰冰的、不知道能不能稱為家的房間？

冷風往她的脖子裡灌，林滿初拎了拎衣領，将下巴埋得更深，終于意識到自己在樓下發呆的時間過長了。

她收回視線，平靜地轉過身，向研究所外走去。

雖然她在基地裡的确有屬于自己的住房，但林滿初并不經常回去，反而在研究所裡湊活的時間比較多。

公寓樓下是少見的小超市，林滿初頓了頓，進去逛了一圈，手指在貨架上掠過。

不出所料，根本沒有特别多的東西。

異變爆發這麼久，人類栖居在臨時搭建的庇護所，早已習慣了單調乏味的食物和器具，甚至眼前這些東西，也都是外勤小隊辛辛苦苦搜集來的物資。

她取走一桶泡面，看了眼生産日期。

真稀奇，居然是最近的。

是她閉門不出太久了麼？連基地恢複了生産力都不知道……